云小花下意识的看向族老们,果然,他们都错愕的看来,居然有些不敢置信,连先前说话的族长都张大了嘴巴停了下来。

云小花苦笑一下,没有说什么,接了八宝豆腐。

卫子晋看着她比之刚才还要低落的表情,心里头闷闷的,他接着与几位族老们饮了酒,眼角却总是憋向她,然而看多一眼,胸口越发的闷得慌,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十里八乡最出名的当然是美酒了,水源好,酒也香,最易醉人。

吃完宴回去时,卫子晋有些头晕,看云小花时居然出现了模糊的两个身影,重重叠叠又有些涣散,他便这么望着,慢慢的前世今世重叠在一起,他记起那个站在桃花树下偷摘桃花去卖的小丫鬟。

那时卫子晋刚从书阁里出来,转了一弯便见着了,她站在百花中显得尤其亮眼,娇瘦的身躯像只猴子似的爬到树上去,她抬首四处张望,卫子晋赶忙退回角落,忽然庆幸孙玉没有跟在身边,两位丫鬟也被早早的使开了。

她见左右无人,开始肆无忌惮的采摘起来,竹篮子里装满了,从树上利落的跳下,结果摔倒在草丛中,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挎着篮子就要走。

这个时候卫子晋才看到她的真容,一张粉脂未施、青春明媚的脸,柳眉杏眼,眸如空灵,唇如樱辨,阳光打在她身上,说不上的活泼与生机,看得卫子晋晃了神,世间居然有如此清澈无睱的女子。

“玉瑶?”卫子晋唤了一声。

刚下软轿的云小花回过头来,看到卫子晋认真的眼,心里有些慌,他便是喜欢她这个名字,每每红罗帐里颠龙倒凤的时候,他便一声一声的唤她玉瑶。

“玉瑶,你别走。”卫子晋连忙拉住她的手,云小花皱了皱眉,这边杏雨含香屏退下人,院前一下子只剩下两人。

云小花强行抽出手来,卫子晋双手垂下,摊在膝前,眼帘垂下,似乎恢复了一些神识。他掌握着轮椅往院子里走,云小花待他走了才走回院内。

别院住了三个月,该回卫府了。

回卫府那日已是入夏,衣衫薄了,天亮的早了。天边泛白肚时,云小花就起来,她站在院前望着村里,这里承载了她两世的童年,再回来恐怕不再可能了。

想起卫府,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子紧崩起来,前一世的经历又将同样启程,这一次她要离开卫子晋,记得私下里买下土地成为小地方婆再走。

卫家终是逃不过抄家灭族的那一天,她必须得早日为自己谋算。

马车出了村子,远处又响起光棍三叔的山歌,云小花默默听着,没有挑开车帘望一眼,马车外受了恩惠的小娃娃们跟着马车送了好几里地,看得绿离都忍不住落泪,“娘子,要是能住在云家村一辈子就好了,这儿山好水好,村里人也特别和善。”

回到卫府,刚入前门,就有下人把新夫妇的行踪传了上去,在进第三道门准备往松合院去时,一位婆子带着两名丫鬟挡住了去路,那婆子穿着褐色对襟窄袖褙子,下身黎色裙子,在卫府这番穿着是房里贴身的嬷嬷。

那婆子说道:“请大公子和少夫人留步,大夫人有请。”

马车停了,为首的马车内,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挑起一角,那婆子只觉头顶一束目光凌厉无比的盯着自己,心里微微一惊,心下犯了咕噜,大公子是原配所生,一向与继母不合,只不过请新妇认认模样,便是这般不情愿,当得是不把主母放在眼中。

帘子打下,卫子晋清淡的声音响起:“还请劳烦吴嬷嬷传个话,娘真是有心了,今儿我带着媳妇前脚入门,后脚就派人来截路,不得不让儿子生了别样心思,丑媳妇见公婆,总是要见的,然而却不是在今日,媳妇儿身子骨不硬郎,得回去休养数日方可。”

话落,马车接着往前走,后面马车内的云小花只差没有拍掌叫好,真是想不到卫子晋会这么说,真正是不给那老妇半分颜面。

进了松合院,云小花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孙玉推着卫子晋往书房而去。

回到屋里,大红喜被换下,却也是粉红的鸳鸯锦被,倒像是姑娘家的闺房,卫子晋是打算在书房那边院子里长住了么?倒免了她警惕的心思,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有瓜葛的好。

劳累了一日,下人送来可口的饭食,又泡了一个热水澡,云小花一夜好眠。

卫家一共三房嫡支,如今家主是大房的卫君言,主母吕氏掌中馈,老太太马氏年纪大了,不太理事。

今个儿卫子晋挡了吕氏的话传到卫家大院里,二房和三房的人各怀了心思。

三房男主人卫君华听到妻子任氏学舌回来的话,原本有些不喜她咬舌根,但听到话里的内容却是面上一喜,刚脱下的外裳接着又穿上。

任氏不明所以,见卫君华要走,在后头追着问道:“才回来呢,这又是去哪儿?”

卫君华没有理,直接往松合院走去。

卫子晋听到下人禀报,三叔卫君华过来了,他挥退下人,静坐在窗几下,望着窗外那棵松树发呆,过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去了厅里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