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弟弟一脸嫌弃的表情,宁初二实在庆幸,连十九不知道这些。

主要,这种思想的灌输还来自于封涔的言传身教。

这也是为什么,连十九坚持早早就将中秋送到白鹭书院读书的原因。

他没时间教导小舅子,但是也不愿意“别人”教坏了他的小舅子。

宁初二喝了口茶水。

“那你找我就有出息了?”

大人欺负小孩的事,不合适吧?

那是因为你是女流之辈嘛。

先生常说弱质女流,虽然他二姐姐是弱智而非弱质,左右也是差不多的。

但是这话,宁中秋才不会傻到说出来呢,举着大拇指说。

“因为二姐姐是巾帼。”

“打你的孩子几岁?”

宁初二心里舒坦了,骤然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宁中秋眨着星星眼,双手张开比了个‘十’。

十岁啊。

宁初二当即命奶娘过来将连小兽哄去睡觉,拍着弟弟的肩膀说。

“我帮你吓唬吓唬他去。”

敢欺负我的人?

宁中秋赶忙攥着小拳头站起来。

“好。但是二姐姐,我不是被他揍的,而是他带来的人,个个都会打架的。”

宁初二又坐回去了。

会打架的?这个她肯定不行啊。

宁中秋一瞅眼泪就出来了,指着宁初二道。

“二姐姐怎么这样,一听说人家厉害就坐回去了。你不帮人家,人家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谁愿意跟你玩了?我无聊不会逗自己儿子吗?

但是宁初二又觉得有些奇怪。

她同连十九的这门亲事,虽说无人看好,但是那迎亲的队伍,生生绕着上京转了三圈不止。

宴请的宾客,也多是朝中重臣,没理由不知道中秋是她的弟弟,连十九的小舅子啊。

就算这小舅子小了点,但是平日想要巴结的人着实不少,怎么敢说打就打了?

“这人,也是你们白鹭书院的?”

“嗯。”

小家伙重重点头,叽里呱啦的控诉。

原来三天前,宁中秋读卧冰求鲤,又时逢宁老夫人大便干燥,便觉得寒冬之夜,他要是能在备绞河卧出一只鲤来,给自己的娘吃了,一定是件孝感动天的大事。

就趁着夜幕,光着上身趴在冰上等鱼蹦出来。

宁中秋自问不笨,却显然错信了书中:祥解衣将剖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持之而归,的说法。

因为及至他冻到嘴唇发紫,也没能看到鲤鱼自己蹦出来。

才六岁的孩子,心智尚未成熟,遇上这种破事自然是要哭上一哭的。

也赶巧,就在这时,有一个挺漂亮的姑娘拿着一只冰锥走了过来。

请原谅这个乏味的相貌描述,因为宁中秋脑子里对人的辨识,也仅限于好看和丑。

所以也就没有更多的,脸似银盘,面如水杏的赘述。

小姑娘以为他死了,皱着眉头把他踢到一旁,比之当初宁初二初初见封涔让他自己爬走这一举动,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中秋眼见着她利落的用冰锥凿出一个窟窿,然后...奇景就出现了。

没等多一会,许多鲫鱼都自那个洞里噼里啪啦的跳了出来,尾巴还不停拍打着冰岸。

宁中秋眼巴巴的看着那一地鲤鱼,真的以为自己遇上了神仙。

而实际上,这本就是在备绞河极最为普通的一种捕鱼方法。

少见多怪的他,也就这么傻乎乎的爬过去,僵硬的拉着小姑娘的衣角说:“你是神仙吗?”

这一突然而惊人的举动,险些被对方生生踩死,但是宁小舅爷倒是硬气,任你怎么踢怎么踩,就是不肯撒手。

眼前恍若忆起了曹植的那首洛神赋,就在这飘扬着鱼腥味的河面上,越发清晰。

六岁大的孩子,哪能明白什么喜不喜欢,他就是认定了自己见着了神仙。便是不索要一张亲笔题字,也得抱条鱼走。

听到这里,宁初二不由眨巴了两下眼睛。

觉得宁中秋这自小就会算账的本事,也算得了他们宁家的真传了。

她没想到的是,她以后的弟妹更会算计,因为丫根本就是个生意人,一把小算盘扒拉下来,比旁的铺子多卖好几条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