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风索性拉了她来让坐在自己怀里,道:“说吧,你我夫妻,还有什么需要这样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

谢葭低着头,道:“妾身就是想问问您,那个马场,您到底有什么打算?”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娇娇啊娇娇,这两天你不是已经派人看住了那黄氏兄妹,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得清清楚楚,怎么还没有想明白吗?”

谢葭脸一红,喃喃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会有什么不知道!”

“那您……”

卫清风把她搂紧,轻声道:“我是有我的打算。你查了那么久,我也查了不少时日,可是你都在查什么?你有没有想过,黄氏兄妹若是出了马场,会去到哪里,可以去哪里?”

谢葭一怔,道:“妾身还没来得及想到这儿……那么九郎,您查出来了?”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黄氏在本地经营三年,就算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兄妹,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却难和他们周旋。我费了那么多时日,天天流连在马场,纵容那黄氏撒泼胡闹,许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他们建议我亲自去理账,这么荒唐的要求我都应了!”

“您是要让他们降低戒心?”

“也是。我发觉这兄妹俩绝不简单。”

大家族倾轧出来的,怎么可能和表面所表现得那么开朗冲动?他们的父母都死了,可是两个孩子竟然能够安然无恙到今日,还能接手管理马场。黄子金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他把自己隐藏得极深,用狡兔三窟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果他们离开马场。只有出关这一条路。从多年前他开始接管马场,他就暗暗打通了这条线,以备有朝一日要带着黄氏出关远走。”

谢葭若有所思:“那您是打算毁了他这个退路?”

卫清风沉吟道:“不急,我可以给他一个更好的选择——为朝廷效力,到时候封侯拜相,岂不是更好?”

谢葭立刻道:“给他留了后路,他岂能服帖?”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聪明。你想到了我所想。但是对付这个人,绝对不能急。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一点踪迹。难保他还打着别的算盘。”

谢葭把头依在他怀里,酸溜溜地道:“那九郎是打算将这兄妹俩收归己用了?”

“是黄子金。黄氏没有用”。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别吃醋,其实这兄妹俩,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坏。”

他低下头。含住了她的耳垂,轻声道:“京城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命妇你尚且能够应付。何况是这么个丫头?”

谢葭身子一软,轻声道:“九郎……”

“嘘”,他把她搂紧,轻声道,“虽说是你自己钻了牛角尖,但这段时间我确实冷落了你,也是我不好。”

说到这个谢葭就来气。埋怨道:“外面的风言风语传成什么样了,您都不知道吗?”

卫清风道:“我知道,我知道!”

“那您就没有想过妾身会不高兴?还是说,您根本就不在乎!”

卫清风忙道:“在乎,怎么不在乎!”

“在乎。您为什么……”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卫清风轻声道:“娇娇。你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不要再这样娇气。”

谢葭愤愤别开了脸,他又低下头,咬住了她的锁骨。

隔日,卫清风难得想在家里留一天。

没想到中午的时候顾夫人又带着那几位夫人还有顾亭娘联袂来了。卫清风只好自己呆在楼上带孩子。

谢葭俏脸微红,向几位夫人解释,道:“我相公在家,今儿是没有好酒招呼各位了。”

顾夫人听了,也是爽朗一笑,道:“咱们又不是那些男人,成天就知道吃吃喝喝,难道来找你,就是为着喝酒啊?”

白夫人笑道:“说得也是,吃了卫夫人这么多顿,早该还夫人一顿了。到时候咱们轮流做东,怎么样?”

连夫人道:“那可好!就让我第一个做东!”

顾夫人骂道:“怎么能先轮到你?这种事儿,怎么也该是我先做东!”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要是从前,我倒还想客气两句,今儿可是一点也不想客气。”

众夫人齐声道:“客气什么!”

说完,众人自己倒笑了起来。

顾亭娘左顾右盼,半晌终于耐不住发问了,道:“那天那位阮师父呢?”

谢葭一怔,道:“葭姨娘吩咐她出去办事了,亭娘找她有什么事儿妈?”

顾夫人就笑话女儿,道:“这丫头回去就发了痴了,神神叨叨的,非要来你这儿拜那个什么阮师父为师!”

谢葭微微一笑,道:“阮师父是我们卫府排名第七的高手,当初我刚嫁到卫府,身子底子太差,我婆婆也让我跟着她学过一阵子的防身之术。”

顾夫人是觉得女儿闹着要拜一个下人为师有失体面,趁机想把阮师父要过去。听谢葭这么说了,又只好作罢。毕竟是人家自己的武师。

她道:“我家那口子倒是说起过,你们家的武婢,在京城是很有名的。武婢是什么,是打小习武的婢女吗?”

话落,众人都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她解释。

谢葭想了想,轻声道:“也不尽然是婢女。说是婢女,其实我们也没有拿他们当婢女看。她们大多是我们府里世代相传的家将的女儿。当初……”

她无奈地笑了一笑,道:“将军府荣耀还在的时候,府里有不少家将都是有军职在身的。像现在跟着我到和庆来的金师父,就是我们卫府第一高手,卫家军出征,他是点了校尉之职的。他们世世代代都呆在卫府。生了儿子就做家将,女儿就做武婢。”

白夫人就惊讶道:“校尉将军的女儿,也在你们府上做婢女?”

谢葭耐心地解释,道:“其实他们早可以自立门户,可还是留在我们府上。我婆婆,从来不把她们当婢女的。虽然跟在身边也领着丫鬟的差事和月钱,可平时也习武练功,到了年纪就好好配了人。”

她一笑,道:“她们的父亲都是有武职的,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配的。”

“像阮师父。她是自梳了的。她父亲当年就是我公公的左校尉,后来。和我公公一起战死……便追封了左将军。我婆婆曾经想给她配个好人家,送出府去,可她不愿意。那么我们阖府上下,便谁也不能说什么。”

她说着,神思便飘摇起来。仿佛在回忆那个辉煌的家族。

顾夫人自然不敢再提要人的事儿。只打趣自己的女儿,笑道:“原来是左将军的千金。你快寻个机会去拜师吧!”

谢葭笑了一笑,道:“我们卫府虽然被削了爵夺了官,像金师父等家将也受我们的牵累。但是我公公的爵位和官职是没有被削的。阮将军和老将军一起战死,自然荣耀还在。阮师父确实是正正经经的左将军千金呢!”

顾亭娘就两眼放光,道:“我活这么大了,还没有见过将军呢!”

谢葭就笑,道:“这个可没什么稀奇的。京城里走两步就能踢到一个将军。还不是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儿!”

白夫人就道:“可惜你葭姨不在京城了,不然,给你说门好亲事,也让你配个将军!”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顾亭娘再出众的姑娘,也被说得俏脸一红。

谢葭就道:“这也不是不能啊。好歹我爹还在京城不是。”

说着又皱眉:“不过真要挑人。还要等我回京城亲自给你挑!”

顾夫人忙道:“这事儿只是说笑,你可千万别当真!我们亭娘也不去攀那个龙附那个凤。人家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儿,我就不兴那个。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就好!”

谢葭一怔。看向羞涩地低着头的顾亭娘,不由得会心一笑,轻声道:“顾夫人能这样想,是亭娘的福分!”

她瞧顾亭娘怪不自在的,便道:“咱们一群妇道人家说话,拘着人家小姑娘是什么道理?刺槐,你来带亭娘去玩儿吧!”

又对顾亭娘道:“亭娘,刺槐是我贴身的,身手在小一辈武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顾亭娘这才大出了一口气,道:“还是葭姨最好!”

就欢呼一声,跟着刺槐出去了。

顾夫人就骂道:“这个野丫头!”

谢葭笑道:“我倒是喜欢她这个性子!”

几个人坐了一会儿,又说起那团练之事。

谢葭好奇地道:“当地的团练,是做什么用的?是防着羌攻过来的吗?”

“哎,那哪儿能啊,羌要是真的攻过来,那些团兵最多并进去做马前卒”,顾夫人叹了一声,道,“卫夫人你来的时间不长,大约不太清楚。这和庆居住的蛮夷太多,个个都有他们的脾气。但是正规的守城军又不好动手。所以才有了这团练。”

谢葭思量道:“原来如此……那么本地团练,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