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沁脾。

即使入夏,偶尔还是能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感受到如水凉意。

南陵王摩挲着指间的戒指,坐于凳上,屋里未掌灯,皎皎明月将窗牖上规则的镂格投印在他的半侧脸上,另一半则隐匿于黑暗中。

他安静垂目,似在静思,似在忍耐,似在等待。

“王爷。”

突然,一道人影鬼魅般出现在了窗前。

只见印有格影的侧脸上,南陵王睁目,半睨向窗外,“回来了?”低沉沙哑的嗓音犹如刚刚睡醒的巨龙。

窗外,沈衿莫名背脊一僵,立即躬身谨言慎行道,“王爷吩咐之事,在下幸不辱命。”

“好,下去吧。”

“是。”

带沈衿离去后,南陵王走到门边,拉开大门,冲外面大喝道,“来人啊,王妃遇刺!”

可能是桃夭反应太多激烈,绑架她的两个人只好出言相劝道,“别叫啊,是我们。”

听到这个声音,桃夭一瞬间恍惚了,她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谁。再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她才恍然大悟。

“六夫人还记得喜迎客栈吗?”

桃夭不再挣扎点点头,在对方松开自己后,她急忙转身问道,“是你们?”

从昏暗里,走出了一名侍卫跟一名宫女。

桃夭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老板、老板娘?!你们……”

桃夭一时喜不自禁,因为他们能过来多半那个人也会来了吧,只可惜她一时兴奋过头忘记还身处宫中。

老板娘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老板眺望远处守卫森严的殿阁,有所顾忌道。

被他二人一路小心谨慎地带至一处假山后面,那里果然还有一个人。

虽被黑暗笼罩,但桃夭还是能从轮廓确定那人的身份。

抱着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和满腹委屈,她直直地扑了过去。当闻到熟悉的气息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冷卿用力地回抱住桃夭,任在怀里蹭着眼泪,任她拿拳头捶打自己的后背。怎样都好,只要能够再这样抱着她。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间有太多的话想倾诉,但均被彼此间的温存搁置,仿佛在此刻,世上的所有一切都没有这个拥抱来得重要。

冷卿看了看默默走开的老板跟老板娘,理性终于盖过感性,他此次进宫极为不易,桃夭现在的身份已不同往日,是不能在外徘徊太久的。不舍地拍打着桃夭的后背,终是柔声破坏了温馨重聚的画面,“我们时间不多……”

“你瘦了。”桃夭突然抢白道,抱着冷卿的手臂又紧了紧。

明明这幅场景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演示了不下百遍,而开口的第一句话。她早就决定是‘你究竟这些日子死到哪儿去了?’但脱口时,她也没想到竟变成了‘你瘦了’。

冷卿心下一股酸涩涌出,把刚才还未说完的话咽回腹中,在黑暗中用吻探索到桃夭的额头、眼角、鼻梁,粗重又温柔地含住她柔嫩的唇瓣,舌尖滑入,纠缠。汲取,似是要把所有的情话用这一吻全部倾尽。

桃夭被冷卿弄得呼吸困难,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被他吸干了,忙捶捶他的肩膀让他放开自己。

“这么久了,吻技还是没见长啊。”冷卿笑得揶揄,他好似在那个吻中得到一个答案。

桃夭脸颊红晕飞现。还好现在在黑的地方,不然被冷卿看见了还指不定会讲出什么难为情的话,“是啊,你以为我像你啊,有那么多女人可以练习。”

话刚出口。桃夭就后悔了,这句话无疑会勾起冷卿的回忆,包括冷家被灭门的事。

谁知冷卿却又抱紧了她,满脑中竟是难以置信的喜悦,她还是自己的,那个人竟没有碰她?!

冷卿刚开始还不知南陵王出于何故会一直忍到现在,将心比心下,他骤然间认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那个人有如此的忍耐力,怕是对桃夭的执念已经到达了很恐怖的地步,若以后将桃夭带离他的身边估计比想象中更难!

在桃夭得知冷卿竟是被南陵王派人暗害时,她就爆出一种想现在就找他出来质问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