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秦锦绣猛然间抬起头,吓出一身冷汗,差点坐到地上。

“我吓到方夫人了?”林叔落寞地站在磨房的门外,蜷缩的身子遮挡住了耀眼的日光,狭小的磨房里,瞬间阴暗了下来。

甚至看不清血水的颜色。

“没有。”秦锦绣惊魂未定地答道。

自己身为法医,胆子一向很大,但是方才自己太过关注于查找曹将军的尸骨,没想到林叔会冒然前来,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还是民间那句话:人吓人,吓死人。

林叔见秦锦绣声音颤动,歉意地问道:“方夫人,听说曹将军遇害了?怎么可能,昨晚我还听说他霸气的很呢。”

“是啊,林叔,曹将军他……”秦锦绣在磨盘旁的水池里洗了洗手,将林叔引到屋外,“磨房里闷热,咱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也好。”林叔转身之前,还不放心地朝磨房里看了一眼,“曹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别人怎么都避而不答呢?只说在磨房,可是……”

林叔指向身后的磨房,“这磨房怎么了?我怎么只看到曹将军的官袍?唉!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这一病啊,根本看不清什么。”

“呃。”秦锦绣瞧着林叔失落的模样,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林叔的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原来他根本没有看到磨盘上的碎尸。

可是如此浓重的血腥气味?秦锦绣看向语调微变的林叔,哦,差点忘记了,林叔染了风寒,估计是影响到嗅觉。

秦锦绣立即谨慎地问道:“听灵若说,您老病了?”

“唉,老毛病了,昨日和老宁一同上山,谁知道中途下了大雨,染到了林间的寒气,竟然病了,真是人老不中用了。”林叔长叹,“年轻时,我还上山砍过柴,现在连刀都握不住了。”

“林叔,你平日多加锻炼,身子就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秦锦绣微笑地劝慰,无论林叔有过怎样的经历,对于一个耄耋老人,终归要有起码的尊重。

“好,好。”林叔欣慰地缓缓点头,“谢谢方夫人的关心,只是,我没想到寺内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祸事,阿弥陀佛,都是孽障啊。”

“林叔,世上的人,若都如你家主人这般慷慨,那就天下太平了。”秦锦绣不动声色地说道。“只是大千世界百杂碎,人人心存私念,真是无可奈何。”

“唉。”林叔缓缓叹过,神色凝重,眸光也变得黯淡无色。

只见他微微握起双拳,沉稳地说:“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年轻的时候看不透,总是不甘心,但到了迟暮之年,才明白,是是非非,纷纷扰扰,都是过眼云烟罢了。我家主人便是如此,年轻时不择手段,拼命挣钱,而到暮年时,却散尽钱财,只求个心安理得,只希望干干净净的离开人世。”

“如此说来,你家主人也是性情中人。”秦锦绣对林叔口中的主人徒生了几分好感。

正在两人寒暄之际。

方正迈着轻盈的步子边走边说:“能够知大义,在迷途中悔改,也是一种难得的修行。”

“让方大人见笑了。”林叔轻轻扶额,惭愧地说道。

“方正。”秦锦绣也朝着方正微微一笑。

方正引导着身后的两个僧人,将两个大木桶放在地上后,眼神明烈地应道:“林叔怎么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林叔挡了挡头顶刺眼的阳光,靠着磨房外的石椅,缓缓坐下,重重喘了口气,“多谢方大人关心,唉,我刚刚睡醒,便听到曹将军遇害的噩耗,想过来看看。”

林叔又真挚地看向秦锦绣,“我知道,自从金佛铸成之后,灵归寺麻烦不断,两位对我和我家主人都心存疑虑,我此番来,就是想请方大人和方夫人放心,不管我家主人从前如何,但今日是一心向佛的,佛祖曾训言,爱憎分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家主人只是希望散尽金银,来成全自己的善报罢了。”

“林叔言重了,既然我们能接受你家主人捐赠的金佛,就代表着并没有在意他之前的往事。”方正缓缓应道:“灵归寺今日所受到的劫难,冥冥中自有定数,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一定会落网的。”

“对,林叔,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秦锦绣柔声安慰,“养好身子,早日下山与你家主人团聚才是紧要的事情。

“好,好。”林叔连连点头,激动得咳嗽了几声,“那我就放心了。”

“嗯。”秦锦绣转而轻声问道:“林叔,你再回忆一下,刘巡防被杀的那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不寻常?”林叔陷入沉思,“那天夜里,我睡不着,便在院落中闲逛,还遇到了为佛祖添香油的小师傅。我的确路过了刘巡防的禅房吗,他房中的灯当时亮着,我还以为他也睡不着呢。”

林叔苦笑,“可是,等我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发现他房中的灯已经熄灭了。我当时很羡慕,以为他睡着了,但我依然没有睡意,便去找马伯了。”

“哦?”方正与秦锦绣目光相对,“那你路过刘巡防房间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