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主事房里把事情跟陈公公和舒公公一说,那两位瞅着她倒没说什么重话,就是好像在瞧她的戏似的。一看这俩位的模样,玉壁就知道,这回的事陈公公和舒公公是不打算伸手了,也不打算查,好像就指着出这事看她怎么应对。

“玉璧丫头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你自个儿回去想明白,想明白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你要真是想不明白,就白费了我和陈公公一番苦心,那你该挨罚挨罚,该去哪去哪,省得日后招更大的事。现在好歹有活路,要真招了大事,只怕连囫囵个儿都没有。”舒公公固然是为玉壁好,可更多的是希望玉壁提携起来能给自己长脸,所以如果玉壁是个扶不起的,那不如现在就一棍子打下去,至少不用连累谁,她自个儿也不用丢性命。

陈福安没说话,只是看着玉壁眼神十分凌厉,看得玉壁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她现在是真想哭了,她虽说多长着双眼睛,懂得绕开一些事,可真到有事了她哪里会处理,她真是那没有宫斗智商的。就冲她在皇后和裕妃争斗间做的那些事就能够清楚,她在这样的争斗里,只有做炮灰的能耐。

“诶,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眼下就看上天站不站我这边了。”玉壁从主事房出来,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开解。

下午她去太医院送茶叶,老太医见她脸色不好还给她号了号脉,结果老太医说了:“你这是心焦所致,小姑娘家家的发什么愁,赶紧哪宽敞上哪儿撒欢去。”

她现在可不是心焦么,就差没把整个人放火上烤得外焦里嫩了。

“愁眉苦脸作什么,出事了?”萧庆之打廊下过,老远就看到这丫头眉眼皱成一团地蒙着脑袋走路,好几回都差点撞上柱子。萧庆之本来远看着还挺乐,可一见这丫头愁云惨淡的样儿就两眼开始放冷刀子。

“婢子拜见晋城侯,回侯爷,没什么事,婢子胡思乱想着呢。您贵人事忙,还是忙家国大事去吧。”玉壁想明白自己不要跳这坑的,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遭遇跟萧庆之说。

她可不知道,就算她不跟萧庆之说,萧庆之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宫里头宫女太监们,但凡脸熟的,谁都爱跟这位说上几句。再说,他现在管着禁宫防务,虽说不直接管侍卫,但他要去问了人也不会不跟他说。

等萧庆之一听是茶叶房出了事,这就不用再多想了,茶叶房巴掌大点的地方,想查出做这事的一点也不难。不过眼下先要解决的是茶叶,走了味的茶叶再加上安县乌龙和龙岩青螺,饶是萧庆之门路广一时也没法帮着补齐那么多茶叶,更何况全是贡茶,说句实在点的,有钱没门路连影儿都看不着。

“她倒也真能招事。”萧庆之说话间又想起那小丫头乌云罩顶的模样,不由得又想笑,又仔细一寻思,虽然见那丫头发愁,可她好像一点也不怕,一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看着就是那只等挨罚,别的不再思量的。

其实萧庆之真想岔了,这会儿玉壁小脑袋瓜子里想到的是一句话:“如果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当然是碾过去,如果对手太强大怎么办,比对手更强大然后碾过去。”

“那么,我要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强大呢?”玉壁一琢磨觉得这好像是症结所在啊,因为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看起来是个好欺负的,人要不欺负她,她会觉得人和善,可这世上有几个和善人,尤其是在宫里。

在宫里,在宫里最强大的存在是帝后二人,她一想,自己离淳庆帝好像比较近一点,可她能让淳庆帝看得上眼的估计也就泡茶的手艺了。淳庆帝已经喝过好些回了,她现在压根没压箱底可用,怪她一碰上皇帝就腿软没留一手。

“玉壁姐姐,有位叫春妮的六品宫女来看你来了,现在正在院外呢。”

春妮?来得倒真是时候,这时机拿捏得极其诡异啊!玉壁记起早梅跟她说过,遇到春妮一定要多长个心眼,长心眼是一回事,见肯定得见的:“诶,是春妮儿啊,我这就去把人迎进来。”

一出茶叶房拐到院门外就看到了春妮,站在台阶下的春妮此时穿着海蓝色的宫衫,头上戴着一朵芙蓉宫花,芙蓉是针线宫女们戴的,针线宫女着蓝,五品及以上有绣花甲子。看着这样的春妮,玉壁似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你啊,还是这么副痴样儿,我听人说你这里出了点事,特意过来瞧瞧,可有什么要我帮衬的地方。眼下我在敬妃娘娘面前也算说得上话,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只管跟我说,敬妃娘娘也是圣宠隆眷的,你不必担心。”春妮儿一边说一边揽着玉壁往里走,心里却不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两年来,她历经的事可谓水深火热,再一看玉壁……上天真是疼爱着她啊,给她这么好的去处,不争不抢也能活。

春妮儿却忘了,这要争要抢才能活的日子是她自己选择的。

勉强笑一笑,因为现在茶叶房里出了事,倒也不显得她的笑是因为定心丸妮才僵的。玉壁心里想的是,春妮是去替慧妃办事的,结果却在敬妃身边。敬妃是裕妃之下最得宠的,比之裕妃,敬妃份位还要更高一些,德敬慧贤四妃才是正经有玉册的妃子,之下的裕妃淑妃都不算正经的妃子,只是领同妃子的份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