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江其人,虽然不说是茶痴,但也绝对是个爱茶的。所以玉璧一说斗茶会,他就表示出极大的敬仰来。

接过玉璧“亲手”沏的茶,谢春江一边感慨着好茶,一边感慨着玉璧的敢做敢想:“萧夫人,不瞒你说,在江南当地,等闲的茶馆可不敢上斗茶会去讨没趣。整个吴州城里,也只有三家参加过斗茶会,其中两家已经不做了,余下的一家就是张家的照水茶馆,要不是萧夫人,只怕照水茶馆如今也没了。”

“这么不吉利?”玉璧咂舌,她原以为是个人人都争先恐后参加的盛会,没想到这有门道。

只见谢春江摇头,说道:“不能说不吉利,斗茶会上做不做茶王是不打紧的,可不做茶王也要分等级,那两家评出来只得了七等和八等,哪还有脸面在吴州地界上混下去。就算那两家想做下去,只怕也没人肯去了。士廷兄家的照水茶馆倒还好,年年都参加了,不是三等就是四等,在吴州已经可以算是翘楚了。”

墨竹馆和照水茶馆在没有杏花楼之前,是吴州城里生意最好的两家茶楼,有了杏花楼后就是三国鼎立。玉璧虽然常听茶客们说杏花楼的茶好,可听得更多的是点心好,环境好之类的话,被谢春江一说,心里就没底了:“斗茶会的水有这么深,谢东主,你稍坐,我去沏壶茶,你先帮我把把关,看看到斗茶会上能不能得个好一些的等级。”

闻言,谢春江眯眼。指了指面前的杯子说:“萧夫人,你不是说这是你亲手沏的吗?”

嘿然一声笑,玉璧递给谢春江一个不尴不尬的眼神,说道:“谢东主稍待。”

不多会儿。玉璧就沏了茶来,是用吴州城外一处山泉沏的乌龙茶,茶叶还是她从京城带来的。是宫里头淳庆帝赏下来的茶叶。一端进来,谢春江鼻子就动了动,轻“咦”一声说:“这茶的香气不同凡响,可不是寻常市上能买到的茶叶。”

“谢东主且饮。”玉璧把茶递到谢春江面前。

谢春江端起来便浅啜一口,然后就没话了,就像被施了冰冻术一样,连眼珠子都没了转动。直到玉璧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才有了动静:“这是御茶吧,萧夫人的身份看来也不寻常,萧……莫非是京城萧家,那可是大族。”

“不是嫡系,是旁支。”萧梁确实不是嫡系。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云州经营茶场,也不会被人背地里说“泥腿子”。

“萧夫人,如果你能拿这样的茶叶去斗茶会,茶王虽说不大可能,二三等是没问题的。”谢春江瞬间仰望了,不是因为萧家是大族,而是因为玉璧的茶确实沏得好,好得能去参加斗茶会了。

此后几天里,安县的茶场主慢慢聚焦到吴州城里。吴州城里又开始见人街头巷尾谈茶。吴州之所以能年年承办斗茶会,完全是因为这个时代里的茶圣出自吴州,否则凭吴州那几家茶馆的水平,远够不上承办斗茶会的水准。

萧庆之跟她说,这几天正在筛选茶场主,等过几天选好的了人再约到杏花楼来聚会。这段时间萧庆之很忙。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天晚上除了能看到他回来吃饭睡觉,基本上白天见不着人影。

这天上午,玉璧在杏花楼里转了一圈,正打算上西市那茶叶市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茶叶,走过一雅间时,忽然见里边有好些个服色不像寻常百姓的人在门外杵着,看起来像是侍卫。

“俭书,那边是什么人来喝茶,侍卫把守得这么严实。”玉璧问道。

俭书本来正在柜台后边的小屋子里整理账本,见自家夫人来问,就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回夫人,好像是几位官员,看着倒不像吴州的,应该是江南道的官员。”

“江南道的官员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江南道也不能直接插手过问地方的事吗?”玉璧还记得江南道道台姚清甫是淳庆帝信任的左膀右臂,按说这样敏感的时候,就算是姚清甫也应该懂得避嫌,否则,这勺脏水谁沾上都讨不着好。

“夫人,我的意思是,是江南道内某地方的官员,江南道的官员如何会来。江南道的官员如无道台手信,不得擅离道台衙门,不能擅出衙门驻地。姚大人要是派人来吴州,会先跟爷通气儿,不能直接就这么派人来,不合规矩。”俭书说完继续埋头整理账本,心里感叹,好好的文士,直接成了账房先生,自家侯爷真是太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

但玉璧是个持有怀疑精神的人,她觉得凡事,一定要自己听过看过才算,光说说顶什么事。所以她脚步一转,又回到楼上去,虽然理科学得不好,但想听听隔壁在讲什么的方法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