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满的石子路上,顾弘承挤在人堆里喝酒,多饮了两碗后脸上泛起微红,酒气微醺地和身边的主家说着酒,说着北城的变化。或许是听到主家夸了句“太子殿下真是好人啊”,质朴的话语里充满感激与赞赏,所以他脸更加红了几分,倒让不少姑娘们为之侧目,太子这会儿的卖相真不是一般的好。

遥遥看着,萧庆之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需要作何感想,起初他以为会是惊涛骇浪,现在看来却是碧水微澜,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总这样盯着我看做什么,真没事儿。”

看着萧庆之真没事,玉璧又开始忍不住八卦了:“你打算怎么办,是就这样不言不语,早点脱身,还是要去问一问,当年的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对于萧庆之来说,当年的事其实已经不重要了,生母已葬入了松山,尘归尘土归土。至于生父,年少的时光里一直布满了他的踪影,他是在淳庆帝的目光所及处长大的。恨不起来,怨不起来,但也未必代表会满心欢悦地相认:“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从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不会有改变的,那样的改变也不会被允许发生。”

“子云,这里的酒果然不错,没官坊酒气厚重,但口感更甜爽一些。”顾弘承不怎么能饮酒,所以比起官坊的果酒,他更加喜欢这里普通民家酿的果酒。方才喝到兴致起来,还给题了字盖了印章,虽然用的是闲章。但那也是太子的闲章啊!

“殿下若是喜欢,载几船酒回去,正好替明江果酒做起名声来。”这样的好**广告,不用那就是傻子。玉璧可没不会浪费这样的好机会,当即就和顾弘承介绍起各家各户不同的酒来。传授的时候,她就仔细交行了。各家最好不要酿一样的酒,省得重复了,反而挣不到钱:“殿下看,这家门口挂的是葡萄,那就说明这家酿的是葡萄酒,殿下要不也去尝尝。近来各家各户差不多都可以出酒了,殿下若是尝了。想必也会喜欢。”

刚从京城到这里,顾弘承看着什么都是新鲜有趣的,听玉璧这么说,他当然欣然而应,跟着玉璧一家家走。这里的人家跟玉璧很熟。毕竟这北城的建设期间玉璧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百姓们虽然不知道北城的建设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但看着她在这里起早贪黑,心里也都清楚得,所以对玉璧很是热情。

“萧家娘子来了,快来尝尝,昨儿开了坛,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家里没个懂酒的。还得让萧家娘子尝一尝才好。诶,这后生就是萧郎君吧,快快快,也都来饮酒。”主家很热情地把一行人请到院子里坐下,拿粗陶大碗装了深红的葡萄酒出来,顾弘承的侍从们也一个不落的都有。

葡萄酒是用当地山上的野葡萄酿的。这野葡萄没熟的时候又硬又酸又涩,完全成熟了以后放一天就会坏,这酒做起来最是麻烦。玉璧让主家掺了家种的葡萄,这样风味更独特,葡萄酒加山间的野蔷薇酿酒,因为香气重,每坛酒约也就能加上两三朵,酿出成酒来味道和香气都十分迷人。

几人饮了酒,只有玉璧感触最深,这搁现代也就是十几块钱一瓶的水准,因为酿造时间短,甜口很明显,加上那点淡淡的野蔷薇香气,真的很像果汁:“甜了点,下回酿的时候要少加点糖,可以每年存几坛做陈酿,等将来嫁女儿讨媳妇可以拿着做嫁妆和聘礼。”

主家笑了满脸,连连应声:“那敢情好,就是不够卖,有几位客商来问过了,我这量太小,不够人家要的数。”

“等夏天一到你就可以酿了,这回多酿一点,等冬天就能卖了,你可以让客商先订着,到时候再来提货。”玉璧提议道。

顾弘承端着碗喝完了酒,脸上色彩更重红了几分,咂了咂嘴吐出口微香的酒气,叹道:“还说让我载两船酒回去,家家都不够卖的,怎么让我载回去。父……父亲也不爱饮太烈的酒,这样清淡的果酒,父亲也应当会喜欢,嫂子可要帮我找卖主才行。”

一声“嫂子”,玉璧没什么,倒是萧庆之有些微怔,见状,她把酒饮尽了,十分豪气地说:“好说好说,别的不敢保证,管你一年的量还是足足的,只怕你不要,不怕不够数。”

“那是,有萧家娘子说话,别说一船两船,十船二十船我们也给凑齐来。”主家拿来坛子又给众人把酒满上。

十船二十船就纯粹是玩笑了,北城去年五六月才开始酿酒,总共加起来都不够这数。玉璧刚想开口,忽见院里蹦出个小孩儿来,小孩儿捧着本启蒙的《蒙童诗》出来,声音脆脆地凑到主家身边问:“阿爹,这句要怎么读?”

那主家看了一眼,摇头说:“阿爹也认不全,等过几天阿爹送给去何秀才那里识字去,阿爹能认几个字,哪教得了你。”

喝了主家的酒,顾弘承觉得自己不能白喝,应该有点儿贡献,就伸过脑袋去看了一眼说:“雪下纷纷树,未春花已着,是说春天虽还未至,但雪花纷纷扬扬落满下,也如同花开满树。”

小孩儿听完傻傻地看了顾弘承好半天,小孩子们背诗,几时会有大人解释这诗说的是什么,只是让认字而已。所以猛地有人连诗带意思一起说,小孩子分外奇怪:“阿哥,你也是秀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