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玉璧看古代小说,看古装电视剧,总觉得这些女人怎么这么弱啊!生个孩子就挂了,要么就是生完孩子落下病根,卧几年床就走了,要么就是打这以后再也不怎么好。

现在玉璧舌根子底下含着片薄薄的百年老参,那东西一股子生冲冲的味道,她就是想昏睡过去,也被这片薄薄的东西激得没办法睡过去。脑子里凉凉的,倒觉得自己这会儿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疼倒也不是那么疼了,已经疼得木了,隔着重重帘子医官们不断问产婆情况怎么样。产婆一遍遍报,医官们脸色就越来越凝重:“都三个时辰了,诸位看是用针还是用药?”

“拿药催的总是不好,再缓缓,再等一个时辰,要还是不好,再行针。”老成持重的太医院院使发了话,又让人往玉璧嘴里灌了碗热汤水,给她补点力气,好让她待会儿还能有生产的劲儿。

玉璧现在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疼得小腹以下都失去了知觉似的,产婆的手不停在她肚子上揉了揉去,又不时按着她周身的穴位:“嬷嬷,我是不是要不好了。”

这弱声弱气的一句话,差点让产婆跳起脚来骂她,但想想这位身份到底是不错的,骂人的话就收了回来:“陈尚令,这丧气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生一天一夜的都有,陈尚令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就开始说这样的话。

可不兴再说了,要是萧大人听了,不定怎么伤心呢。”

外头的医官也不是没眼色的,虽然有人想去跟萧庆之提一句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但这话大家都一致决定烂在肚子里,能全保下来最好。如果不能当然是能保大的保大的,能保小的保小的。

“埃,开了开了。”产婆揉弄了好一会儿,又捏着玉璧给她不停鼓劲这才有了点好消息。

萧庆之在外边,听了这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大老爷们哪懂得这些,又是头回当爹,还以为要有什么不好了。他现在也是忙慌的,连这话里的语气是喜是忧都没听出来心中一紧就走到窗边:“丫头,你若敢不好,穷极碧落黄泉我也要把你逮回来。”

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玉璧脑子清醒得很,这是在跟她说同生共死呢。这世上居然有人愿意跟她同生共死了好吧就是为了你这句话,我也得拼尽全力活下来,再生几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产婆本来听着这句,想出去敲打这位萧大人一顿,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这不是给产妇泄气嘛。这话里就透着悲观劲,产婆正要转身却忽然一瞟,满脸大喜:“好了好了,陈尚令,你攒着点劲,喊使劲你再使劲,别费力气叫喊,要是疼了只管拧在我身上。”

胡乱点点头,玉璧知道,这是要生了。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可猛地就感觉一阵很有规律的疼痛。那产婆见她皱眉,又用劲掐着她手臂,就问:“可是一阵阵的疼起来了?”

玉璧咬着下唇满头大汗地点头,那产婆居然给她一脸眉开眼笑,疼得玉璧当即就想问候人全家:“现在听着,一疼就憋着气儿用劲。”

一边按着产婆喊的用劲,几个产婆分工合作着,没多会儿就有人高喊:“误,是正胎位,瞧见脑袋了……”

这会儿几个医官倒不急了,长舒一口气开始喝茶,生孩子的事有产婆就够了,他们只管着处理生产不便,这时顺顺当当了当然什么都好。不得不说这几个医官彪悍,屋子里那股子味儿,玉璧闻了都想吐,他们居然还能悠哉游哉地喝起茶来。

等到玉璧感觉一阵轻松时,她先想到的不是看孩子,而是动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感慨的不是自己有孩子了,而是:“总算卸货了,再也不用顶着这几十斤了。”

产婆“噗嗤”一声笑,抱了孩子来给玉璧瞧:“恭喜陈尚令,是个儿子,眉眼可真溧亮。”

孩子被抱到玉璧面前,玉璧看了一眼,真不觉得自家孩子有多溧亮,跟一小毛桃似的,还是颗皱皱的小毛桃。不过那眉眼,确实好看,自家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被那三春湖水一样的暖的眼睛瞧上一眼,心里就是一片柔软。

“埃,宝宝啊,我是妈妈。”玉璧想伸手戳戳儿子的小脸蛋,可自己实在没力气,产婆就把着让母子俩脸对脸蹭了蹭。孩子小眼睛眯了眯,像是很舒泰一样,看得玉璧心里热乎乎软绵绵的。

早有产婆出去的报了喜,但孩子总要收拾干净才能出去见人,医官们这时正在院子里给萧庆之和陈家上下道喜。俭书送上准备好的喜银一封,然后便把医官送走了,产婆还得留一段时间,照料这一大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