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节前,淳庆帝召了萧庆之去谈了谈,具体说了什么,只有当事的两个人知道,之后萧庆之就像卸下了一座大山那样轻松舒坦。回到知趣园里,玉璧问他,他只说:“能安稳一阵子了,陛下答应了我的请求。”

玉璧听完就不再问了,萧庆之最近一直在做幕后推手,推动着顾弘宁加快步伐,处处给予便利。起初,玉璧觉得萧庆之肯定会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她恰恰就在这样的时候看到了萧庆之的另一面。

狠厉,淡漠,近乎无情。看着萧庆之躺在床榻里闭目揉着额角,玉璧又心疼又惊疑不定。她倒不是觉得萧庆之这样做有错,只是她是一个现代城市里的普通姑娘,遇上的人和事都简单平凡,没有那么多争斗。这种兄弟间你死我活的事,怎么都会让她有点不舒服。

说白了,有点冲击她的价值观。

她目前略有些复杂地看向萧庆之,不会因此而疏离,只是她很想把萧庆之看得清楚透彻。被她一直盯着的萧庆之,缓缓的在她视线里睁开眼睛来,只一眼,他就看到了玉璧眼里的那点东西:“怕了?”

摇摇头,玉璧不觉得怕:“不是怕,我知道这样的地方,容不下怜悯与同情。我只是忽然看到了人心复杂的一面,觉得有些不太安稳,为什么会有父子相猜、兄弟相残呢,明明该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血亲呀。”

“我也愿这世间父子兄弟都如同你家的父母兄长一般,但是玉璧,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权利场里父子、兄弟恰恰是最不牢固的存在。”萧庆之说完亲叹一声,张开双手示意玉璧靠过来。

轻轻偎进他怀里,依旧炙热的怀抱让她安下心来:“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渴望陛下明明白白地亲口承认你是他的儿子,不必张榜布告天下,也不必告知臣工,你只想用儿子身份叫他一声父亲。庆之,你不要伤心了,不要在我面前把自己藏起来,这样会更累的,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她的话,让萧庆之整个人僵在那里,原本炙热温软的怀抱也变得坚硬起来,许久之后才重新柔软下来。他轻轻拍着玉璧的背,声音有些嘶哑地说:“我渴望,不代表我真的会那样做,玉璧,就算陛下要承认,我也不能答应,一旦说破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以后,不要再说了。”

萧庆之打从心里渴望着来自家庭的温情,就算他现在有娇妻爱子,有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圆满家庭,但是有一些遗憾,不是娇妻爱子就能够补足的。

“我懂,你睡会儿,我去看看桢儿和桓儿在做什么,晚饭好了再叫你。”玉璧说完给萧庆之盖上被子,转身到隔壁萧桓的房间里,哥俩都在那儿。萧桓正啃着玉璧给他做的水果糖,萧桢嘴里也含着一块,哥俩在搭积木。

“哥,会倒的,这里要多加一块。”萧桢虽然很不想参与这么幼稚的游戏,但想想他哥对他多好,他还是决定陪着他哥感受一下幼年的娱乐时光。

话才说完,萧桓垒起的高塔就倒掉了,萧桓怔怔看了一会儿,全部扒开继续一点一点开始盖。从这上面来看,萧桓是个十分有耐心而且不怕受挫折和失败的,玉璧看了会儿,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后来萧桓会性情大变,这应该是个愈挫愈勇的孩子呀!

“桓儿,桢儿。”

“娘亲……”萧桓一听起身就向玉璧奔去,脚一撩就把刚盖好的那一点又撞倒了,他只看一眼就继续扑向玉璧,抱大腿蹭小脸。

一旁的萧桢翻白眼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惹得玉璧本来有些沉的心情一下子就开阔起来:“桢儿,你爹在你印象里是怎么样一个人?”

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萧桢愣了愣,很快开口:“好人,傻蛋。”

……

幸好萧庆之不在,否则被爹伤了还得被儿子贴这么俩标签,不得郁闷死:“你始终不肯说你爹是在哪一年出事的,但我能想得到,是你很小的时候对不对。所以你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话,又急着改变一切。桢儿,我现在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而且,我希望答案是真实的。”

看着他娘这么严肃,萧桢也严肃起来,点点头说:“嗯,娘亲问吧。”

“很惨吗?”如果连萧桢谈起来都浑身发抖,那么肯定在他年幼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所以玉璧才能够这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