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外面来客人齐了,江州城里有头有脸人家中小姐们渐渐便也都聚到了谢铭柔屋里。请记住我们网址)明瑜早止了口,见屋子里十几个少女,个个打扮得鲜艳夺目,笑声不断。通判府苏晴南,千总家吴香蓉,都监府冷幼筠……,还有几个本地头等大商之家女儿。女孩们大不过十三四岁,都是从前与明瑜相熟,相互见过了礼后,谢铭柔自然为众人引见自己堂妹和裴文莹。

众女孩听得这两位京中来小姐,一个出自昭武将军府,一个出自靖勇侯府。纷纷咋舌惊羡,一一过去见礼。没片刻,屋子里人便明显分成了两堆。一堆都是官家之女,围京里来两位小姐身侧,另几个就是和明瑜一般商家小姐了,聚她两姐妹身边,拿眼瞧着那边,面上神色有不服,也有艳羡。

“平日那头都翘得像鹊儿鸟,如今京里来贵小姐面前,还不是跟叭儿狗似。”

低声说话是李守才家千金李茂儿,前世里日后明瑜堂妹明芳便正是嫁入了她家。这李茂儿平日处处总爱拔尖,性子有些尖酸,明瑜一向就与她不大说话,此时是不开口,只微微一笑,顺手拿了桌上几张叶子牌,细细看着上面绘出美人。

谢铭柔见屋里人这般划成两拨,她又是今日主人,自觉有些对不住明瑜,怕她尴尬,见她手上玩叶子牌,灵机一动,急忙便打圆场道:“大伙来玩牌好了,下个小注,有输有赢,岂不是比光说话来得有趣?”

此言一出,众小姐们便纷纷赞同。谢铭柔急忙叫丫头们另抬了几张小桌进来摆好,上了各色茶点。

因了方才那裴文莹不大搭理人,好几个本欲讨好女孩讨了个没趣,如今分桌时便不敢再凑过去,只各自与平日相投一道搭伙了。请记住我们网址)十三个人,到后四人一桌,凑成三桌还多一人。明瑜本想自己让出,只是裴文莹却只坐着不动。知道自己这前世小姑子倒未必是出于轻视旁人缘故,只是性子天生孤僻了些,没那么容易便能与人打成一片而已,也不推让了,便自己坐下去,与明珮、谢铭柔和谢静竹一桌。

这叶子牌全副有四十张,分四种花色,文钱、百子、万贯和十万贯,四人打,每人先摸八张牌,剩余八张放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因了有些怜惜谢静竹,想哄她高兴些,明瑜便放了些水,十圈下来,谢铭柔和明珮各赢两局,剩下都是谢静竹赢了,唯独明瑜竟是次次都输。明珮看她不停,谢铭柔哈哈大笑,一叠声地叫明瑜回去了赶紧要用柚叶水洒身去去霉气,否则何以竟会把把输钱。谢静竹终是个孩子,做了大赢家,渐渐有些喜笑颜开起来。

明瑜见裴文莹慢慢过来坐边上看,眼神中也有些跃跃欲试样子,又输了一把后,对谢铭柔笑道:“再输我便真要被押你家了。罢了不玩了。”把牌一丢,看向裴文莹道,“你来玩罢?”

裴文莹这回终是坐了下来,明瑜便起身坐她原来位置,看着她四人玩牌。时辰一下过得飞,待又玩了十几圈,外面便有谢家丫头来传话,说正午宴时已到,夫人特意为小姐们也设了张大桌,叫一并过去乐呵下。众小姐这才结束了牌局,纷纷洗了手,相携着往宴厅过去。

因了方才一场牌局,裴文莹谢静竹与明瑜两姐妹也渐渐有些熟了起来。裴文莹仍是淡淡没多话,坐那圆桌上时,只是偶尔望向明瑜看几眼,谢静竹却是对明瑜极是亲近,特意和谢铭柔换了位置要挨她边上,话也多了起来,明瑜耐心一一应答。

明瑜眼中,这几个前世里与自己多少有些瓜葛女孩就像后辈,其实跟江氏看她时感觉也差不多了。只是谢静竹却不作如此想。她失了慈母,家中父亲对她称不上喜爱,兄长虽疼她,如今又有表姐裴文莹相陪,只一个是男人家,难免粗枝大叶,另一个是比自己不过大了数月表姐,生性有些冷淡,故而几个月来心中一直凄凄惶惶。今日骤见明瑜,见她谈吐奇,温柔可亲,恍惚竟有自己从前与亡母相处时那种舒心之感,心中一下竟生出了几分依恋之意,一顿饭下来,只恨不得能和明珮换个身份跟了她回家去才好。

谢静竹对明瑜这般态度,自然也落入了桌上其余小姐们眼中。那几个商家之女倒罢了,官家几位小姐,见自己百般奉承,来自京中两位贵女都不大领情样子,不过半天过去,对这出身低于自己荣荫堂大小姐却这般看重,心中难免又羡又妒,酒席中气氛一下便有些怪异起来,再无人举箸,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了明瑜。

明珮素来就是个机灵,自然看出了其中门道,自觉面上有光,今日总算这些官家小姐们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面上难免便现出了得意之色。明瑜暗中轻轻踢了下她脚,见她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自己,心中不禁暗叹口气。

待到寿筵结束,众小姐们纷纷都散了,明瑜叫了明珮正要过去寻江氏,忽见谢铭柔过来道:“阮姐姐,我堂妹往后要这里长住,闲暇着甚是无趣。听说你家从珍馆里藏书极丰,姐姐哪日有空,我带过去寻些书来消遣,你瞧可好?”

明瑜顺她眼风望去,见谢静竹和裴文莹两个正立谢铭柔身后不远处。谢静竹朝自己甜甜笑了下,那裴文莹表情却有些不自然,见自己望了过去,眼睛便立时改为盯着边上一架云母山水屏风,一动不动。心中已是有数,想来有这念头应该不是谢静竹,而是裴文莹。只是小女孩端习惯了,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这才假托了谢静竹名头而已。

那谢静竹倒罢了,这裴家人,今日此相遇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明瑜心中并不愿往后再有任何往来。只是谢铭柔既这般开口了,自己哪里能推脱了去?便朝那两位小姐点头致意,这才应道:“我方才还正想着邀了你和两位小姐一道到我家做客呢,只是怕唐突,这才未提及。我日日家也是无事,随时恭候。”

谢铭柔笑嘻嘻握了下明瑜手,恰此时谢府丫头过来,说江氏要告辞离去了,明瑜便借机道别,携了明珮一道离去,谢铭柔亲自给送到了内宅垂花门前。

江氏如今身子虽稳妥,只应酬了大半日,终究有些疲乏了,回去路上坐轿中便半阖着眼养神。明珮却与她不停说着今日之见闻,把将军府和侯府里两位小姐夸得如天人下凡。江氏渐渐也听出了些兴味,间或插问几句,明珮是兴奋,忙道:“娘,我从前只晓得谢家将军府,今日才真开了眼,听人说这侯府里老太君竟是当今太后胞姐,满门荣华。本以为京中高门中小姐必定自视甚高,今日一见才晓得是我想多了。娘你不知道,那两位小姐竟是极其谦和,满屋子人,她们都撇了下去,就一直与我说话,末了还说要到我们家做客呢。”

江氏有些讶然,看向了明瑜。明瑜看了眼明珮,便略微提了下谢铭柔后时话。江氏笑道:“这样瞧来,珮丫头倒也不全是说白话,许是真投了她们缘也不定。只是那样人家里出来小姐,必定重规矩。哪天若真要过来,须得好生招待,你们姐妹也要到待客之道,断不可怠慢了去。若真能结段善缘,对你们姐妹终究也是没害处。”

明瑜与明珮齐声应了,江氏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