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爵位,王鼎也纠结、也愤愤。

可阿娘说过,都是王家的儿郎,谁做侯爷不一样?

那时他年轻,跟兄长的感情也深厚,便觉得阿娘的话有道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鼎隐隐生出了些不平。

尤其是看到兄长理所当然的把爵位当成自己的私物,平时待他又有些高高在上,王鼎的心结越来越大。

幸好那些年赵氏不在家,李氏主持中馈,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二房做主,王鼐只是顶着一个骠骑将军和宁安侯的空名,并没有实际的利益,这才让王鼎平衡许多。

但随着赵氏的回归,二房的地位直线下降。

渐渐的,竟成了王家最不起眼的存在,这让王鼎十分不甘。

只是他碍于母亲、顾及兄弟感情,这才一直压着自己。

借着王怀瑾过继的事,王鼎狠狠的病了一场,随后更是以一副“受害人”的姿态出现在王鼐面前。

王鼐每每看到王鼎形销骨立、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十分内疚,是以,王鼐几番运作,在交兵权的时候,跟圣人做了不少交易。

其中一条便是擢升王鼎的官职,由四品升至从三品,也由不怎么管事的闲职调入了十二卫。

但这些,仍抵消不掉李氏和王鼎这些年的不甘。

李氏五官有些扭曲,“郎君,大伯是靠着你才得到了爵位,如今大伯去了,大嫂就想将咱们一家扫地出门,门儿都没有。”

王鼎终于开口了,“你、你想怎么办?”

李氏冷冷道:“还能怎么办?舍出面子去求大嫂呗。阿婉成亲,从国公府出嫁会更有体面。想必大嫂能体谅咱们的一番慈爱之心。”再者,她还有王怀瑾这张王牌。

李氏就不信,王怀瑾真能狠得下心将亲生父母和弟妹赶出去。

而赵氏,就算看在王怀瑾的面子上,也不能把事情做绝。

许是有了共同的利益,王鼎不再跟李氏针锋相对,他拖过一个鼓墩,坐在了李氏榻前,“你想把分家的事拖到阿婉出阁?”那也只有一年的时间啊。

李氏感觉到了王鼎的软化,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没错,先拖过这一年。一年后,兴许阿嫂分家的念头就没有这么强烈了。”

只要让她拖过一年,她就有办法一直住下去。

安国公府,她李氏可是要呆一辈子呢!

王鼎暗暗思忖着,似乎在考虑这事的可行性。

李氏也不催他。

夫妻这么多年,谁还不了解谁?

她李氏功利、市侩,他王鼎就真的那么高洁、无私?!

王鼎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一副“我不管了”的无奈表情,“罢罢罢,这些事全由你做主吧。”

李氏笑了,她就知道会这样!

……

李寿的心情却有些糟。

从宫里出来,李寿想去平康坊看看先生,结果刚出皇城,便被李家的仆役截住了。

“十八郎,郎君请您回去!”

仆役恭敬的牵着李寿的马,低声说道。

“知道了!”李寿没多说什么,跨上马,一扬鞭,骏马便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狂奔起来。

不多时,李寿便回到了李家。

李家位于务本坊,比邻皇城,与东市也不远。

国子监便建在务本坊,搁在后世,这里便是最高等的学区房。

坊内的住户也多为官员、士子,其中也不乏许多老牌世家。

李家便是诸多老牌世家中的一员。

李宅占地不小,足足有七进,分左中右三路。

李寿将马交给门房,自己则顺着中路往里走。

穿过前庭,便是大大小小的院落。

不过行至中庭的时候,便只有中轴线上的一连串建筑。

其中最中间的是一座小院,院门上挂着“百忍堂”三个字。

李寿站在院门口看了看,目光重点关注了下匾额上的三个字,唇角微翘:“忍?住在李家,可不就要‘忍’嘛!”

彼时讲究聚族而居,世家尤其如此。

比如李家,现在是五代同堂,大大小小的主子加吧起来有近二百口人。

这还不是最高纪录。

李家最辉煌的时候,曾经七代同堂,家中人口超过三百人。

想想吧,同样是七进的宅子,人家王家还不到二十个主人,而李家却塞了二三百号人,这还不加上奴婢、仆役。

……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大宅门里,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

李家却十分神奇的没有分家。

前朝时的某位皇帝曾经问询李家的某个先祖:亲,你们家这么多人,怎么才能保持家族的和谐稳定?

那位李家先祖什么话都没说,找来一张纸,一口气在上面写满了“忍”字。

自此,李家这一支便以“百忍堂”为堂号。

李寿能排行十八,也是因为没有分家。

他这一辈,参与序齿的兄弟姐妹足足有二十多个。目前他最小的堂弟排行二十九,而他还有个小堂叔刚成亲,约莫过两年,李家便会有三十郎(或者三十娘)了。

这么大一个家族,给外人的感觉是兴旺。

而给自家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挤!

尤其是李寿,自幼在宫里长大,一个人就占据了一间宫殿,宽敞的院子,数间大屋,他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可回到李家后,李寿却被分配到了一个极小的院落,说是院落,还不如说是一排三间屋,因为这个院子被分割成了三份儿,李寿的两个堂哥住在另外两边的三间屋里。

别以为是李家虐待李寿。

其实以李家目前的居住条件而言,李寿能以未婚的状态分到独立的三间屋就十分不易了。

要知道,跟李寿做邻居的两个堂兄都已经成婚,且都有了孩子。

而李寿被安排住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他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这三间屋便是李家分给他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