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婆子倒是跟她儿媳妇心有灵犀,立马撒泼开来:“夏家不厚道呀,欺负孤儿寡母强买为奴啊,老天啊,我不活了,我怎么对得住死去的儿子啊?”

红梅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言不语地看着俩人,脸上一片平静,还带着一丝不屑。

张老婆子和大山媳妇嚎了一阵,见没人回应,再看到红梅一脸的嘲讽,恼羞成怒,正要扑过来,只见红梅对着众人福了一礼:“捕头大哥,各位街坊,我红梅对得起天地良心。相公重病离世,张家说是我们母女克死,抢走了我们家所有财物,把我们母女二人逐出家门,连太太给我的嫁妆首饰都被他们偷走了。我手上还有张家族长代写的、张老婆子摁了手印的休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我和秀桃命硬、克害他们张家,驱逐出门,从此与张家无关。我们母女走投无路,多亏少爷和姑娘收留,完全是自愿卖身为奴,还请街坊们在公堂为我们做个证,红梅不胜感激。”

卖身契手续齐全,并经过官府登记,红梅并不怕张家闹事,但她珍惜自家少爷和姑娘的清誉,不能容忍张家人的诋毁。

张家几人被当众揭了短,尤其听到红梅还留着那张休书,顿时没了气焰。张大山瞪了他媳妇一眼,不是说偷到手撕了吗?

大山媳妇讪讪地低头,她是偷了张纸,上面摁着两三个手印,马上撕了,可是她不认字啊,谁能想到红梅那里还有其它摁手印的契纸。

当时他们听说夏家太太要接红梅母女过去,怕以后有了好处捞不着,让大山媳妇溜进红梅母女住的茅草屋偷休书。

那几天红梅身无分文,母女俩一点粮食都没有,正在挣扎着要不要去大海的一个朋友家讨债,那位朋友也是家徒四壁,家里有三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还有一个生病的老娘,红梅实在不好意思上门。

甄子柔托的人找来,她就顺手把借据塞在破草席下面,后来送了人出村,拿着甄子柔送来的银子去买了点吃食,回去整理行装时才发现那张借据没了,不过她也没在意,心想丢了就丢了,反正自己也不忍心去要债。

张老婆子见自己这边一点胜算都没有了,赶紧换了副脸,声泪俱下:“红梅啊,我的好媳妇儿,都怪娘一时伤心,乱了分寸啊。我们这就回去,撕了休书,你还是我们张家的好儿媳。”

九斤嫂抚掌大笑:“梅姨诶,这张家人是唱大戏的吧?我怎么瞧着这变脸,比变天还快?”

众人轰地一下都笑开了,笑声盖过了张老婆子的“哭”声,让她没法再“伤心”下去。

红梅冷冷看着张老婆子:“不敢,我命薄,可不敢再做你们张家的儿媳。我们母女现在已经是夏家的奴婢,拐带别人的家奴,你们张家担得起吗?”

书瑶拉了拉王捕头的袖子:“王捕头叔叔,他们带了好多东西哦,不是要搬来我们家住吧?”

王捕头这才发现张家大包小包带得还不少,真跟搬家似的,心里冷嗤一声,嘴里随口溜了一句:“你们这不是逃债出来的吧?还是被官府通缉了?”

刚从地上爬起的张大山一听这话,双脚一软,又瘫了下去:“没,没,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走?我不走?我们能走哪去?你有银子住客栈吗?我们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干粮也吃完了。”大山媳妇赖在地上,他们家里的地都卖掉了,还欠着人家银子,回去怎么还?这夏家除了红梅,都是小孩,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能赖先赖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