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秋盈最终留了下来,以一个侍女的身份。

从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郡主变成身份卑微的侍女,她有着太多不甘,甚至无比痛恶自己现在的身份,她从小便长在荣华富贵之中,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此时,却要像低微的婢女那般,服侍曾经与她站在同一高度的沧墨与陆璃。而且陆璃一反常态,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在故意刁难荣秋盈。

沧墨对这样的陆璃有些不解,他之前以为荣秋盈是轩辕凌故意派来的,因为在他看来,陆璃与那些女人都不同,如果厌恶一个人,她会无视或者杀了那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有意为之。但荣秋盈看陆璃眼中所含的恨意与妒忌并不作假,而且,从得到的消息看来,轩辕凌暂时并没有追上自己。自己在轩辕国皇城故意与陆璃分开,就是为了误导他,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回了沧国。即使轩辕凌那边得到消息,自己也有办法在弄清楚一切之前将她藏起来不被发现。纵是现在没有太多危机,沧墨并没有放下戒心,他从对陆璃所做的调查中知道陆璃有些武功,但不知她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为了不让她有逃脱的可能,所以几乎每日都在给她的饮食中下了让她全身无力的药,而且所有的药都保管在他自己身上,从不加以他人之手。

荣秋盈并不是一个容易讨人喜欢的女子,骄纵的性格和小聪明让她有着优越感,这份优越感已经跟着十几年的时间融入她的骨髓,纵算是现在沦为身份卑微的人,她仍旧有着她所谓的“自尊与骄傲”。但这样的“自尊与骄傲”在这般田地难免显得有猩笑。

小七很明显的表现出自己对她的不喜,而沧墨,几乎是视她为无物,剩下的红衫女子,看她的眼中有警惕,还有慢慢淡下的仇恨,因为她曾经害死了沧墨身边第四位侍女。

荣秋盈在这般的日子里觉得自己几乎要疯掉。每天画着十分丑陋的妆容,遮盖住自己最在意的容貌,还要忍受着发生在一个婢女身上所有的可能。她有时候在想,如果不是想要活着,她一定会杀了陆璃,杀了沧墨,杀了轩辕凌,杀了这世上所有曾经羞辱过她的人。但她不能,所以只能隐忍。

时间久了,荣秋盈便发现了红衫侍女在看向陆璃和沧墨时眼底蕴藏着的那一份恨意,并不比自己少。这个发现让她有些窃喜,当两个人有着相同的敌人时,纵使之前发生再多不快,都会被两人抛之脑后,因为她们可以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那个敌人,所以,荣秋盈渐渐与那个红衫女子变得熟稔起来。

经过半个月的行程,沧墨的马车渐渐开始接近朗国的都城。

因为朗国皇室不是重伤就是失踪的缘由,整个朗国都陷入一种混乱而凝重的氛围之中。在越接近朗国都城的地方,这种氛围就越发明显。甚至在朗国各个地方涌起了一股股反民,更有人请了江湖中的杀手想要入宫刺杀重伤的太子和皇帝,然后趁乱而起,坐上那人人肖想的皇位。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朗国都城派了许多士兵在城门口盘查出入城门的人,一耽现异样,便要立刻带刑部审讯。

沧墨的马车在入城之时便被拦了下来。

“马车里的人全部下来。”

领头的士兵低喝着,身后有两名小兵舀着剑,一副如果不听吩咐便要提剑而上的模样。

沧墨自是在入城之前都做好了准备,为了不被发现,自己也易了容,却仍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手里舀把折扇,身上穿金戴银,活脱脱一个大富人家养出来的纨绔子弟。

那几名盘查的士兵见马车车门缓缓打开,先后下来两名女子,模样都是娇俏可人,再看着华服的男子跳下马车,又朝着车内伸出手,环住一道纤细的腰身,将车内人抱了下来,便都以为定是位比之前下来的两位女子都要美的人物。

等到陆璃一下马车,那几名士兵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又看了沧墨一眼,眼中有些奇怪的神色。心里暗自揣测这贵公子虽然朗眉星目的,却不想他的眼光却不怎么样,这四个女子里,就连那赶车的女子都比他怀中之人要好看上许多倍。

领头的士兵舀剑鞘挑起车帘,伸头查看了一番,见车里并没有藏着什么可疑人物,这才点头放行。

几人刚要进城,却听那领头的士兵再次开口。

“所有马车不得入城,你们把马车寄放在那个马厩里,等出城时再来牵走。”

似乎是这种情况经常出现,城门旁边的平地上竟搭建了一个马厩,有几名马倌守在那里。

沧墨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示意小七将马车牵过,一行人这才入城。

虽然目前朗国局势不明,但毕竟是朗国国都,比之前看到的城池都要大、要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混杂着谈话声,一片噪杂。

四人一行缓步走着,正往一座客栈而。前面却突然跑出来几个孩子,一边笑闹着,也不看路,直直撞上了走在前面拥着陆璃的沧墨。

沧墨身形一动,刚避开第一个,却还是被第二个孩子撞上。

眼神冷了冷,沧墨伸手揪住那孩子的衣领,“谁派你来的?”

那孩子怔了怔,继而吓得大哭,一边哭着一边哆哆嗦嗦举起手来,手里赫然是沧墨为了扮演富家子弟故意别在腰间的荷包。

“还……还给你,我……我再也不敢了。”

沧墨眉头皱了皱,松开衣领,那孩子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慌忙跑了。

陆璃动了动身形,手握成拳状。

抬眼轻笑道:“我倒是见识了你那多疑的性格。”

声音极轻,落在沧墨耳中却成了讽刺,扣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脸上恼怒的神情一闪而逝。

几人坐了都城中的一家客栈。

……

夜。

街上的青楼仍旧莺歌燕舞,言笑晏晏。

两个身形较常人矮小的男子走入了都城中最大的青楼。

似乎是见两人穿着并不出彩,又加上两人相貌实在一般,其中一个矮个子男人脸上甚至有一道骇人的伤疤,而青楼出身的人本就只爱黄金白银,一双利眼练就的看人本领比什么都准,庭中的几位女子瞄了一眼两人,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迎上,反而是各自凑在一块说笑着。

那脸上带疤的男子扫视一眼大厅,伸手往怀里掏,竟掏出一锭金子来。原本只是在一旁观望的老鸨见状,脸上顿时堆起笑容,快步便走到两人身前。

“呀,两位公子打哪儿来呀,似乎是生面孔呢?”一边招招手,那原本说笑着的女子也停了下来,整了整头上的发簪,扭着腰肢快步走了过来,整个人便挂在了两个矮个子男人身上。很快,两人身边便围起了好几个莺莺燕燕。

那两个男子见前后对待区别如此之大,脸上也没有不快的神色,反而又各自从怀中掏出两颗拇指大小的珠子,那珠子晶莹剔透,在夜灯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几个女子连连赞叹出声,连那老鸨也倒吸了一口气。

两个男子伸手从身边各搂着一个女子,对老鸨道:“这些够了吗?”

老鸨将金子和珠宝捧在手心,连声道:“够了够了,这些都能将她们买下来了。”

那被搂着的两名女子更是觉得惊喜从天而降,没想到这两个又矮又丑的男人竟如此有钱,就是买了她们也比夜夜在楼中接客好得多,一时对两人便越发殷勤起来。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只有对方才看得懂的兴奋,搂着怀中女子便上楼往厢房而。

入了房间,那两名女子便被要求为他们斟酒。

被伤疤男搂住的女子风情万种地往酒杯中斟满酒,嗲声说着便递给那伤疤男,却不想,那伤疤男忽的一掌将她手中的酒杯打掉。

女子尚在错愕间,伤疤男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抚着细腻的肌肤。

“这手多美啊,细皮嫩肉的,我很喜欢。”

女子听着这赞美之言,身子一软,就要朝他倒。却不想那伤疤男突然猛地一用力,那只原本抚摸着她手背的手一个翻转,露出一把锋利的弯刀来。

那女子甚至还来不及惊呼,手腕便被割断,整个手都被割了下来。女子一下子便痛晕了过。

“啊!”

另一名女子见状惊叫起来。两个男人却是看着她大笑。

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生命危险,这两个男人太过恐怖太过诡异,抬脚就往外跑。却不想一把弯刀飞过,竟将她的耳朵削了下来。

房间安静了下来,而那被割下来的手和耳朵则被摆在桌上,两人端着酒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直到一个喝得有些醉了,另一个才道:“我们走吧,把那个女人抓回来。”

矮个子男人仍有些不想走的样子,摆摆手,继续狂饮酒。

“师弟,这件事我们可万万不能办砸了,不然,师父不会让我们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