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凌骑在马上,那双往日沉静淡漠的眼睛里此刻却包含着太多情绪,有狂喜,更多的却是围绕在周身无法忽视的冷峻杀意。而一直趴在他肩头的小玄显然比众人更早看见马车里的陆璃,迅疾地跳下来,拉长身子蓄起全身力量,朝着马车拔足狂奔。

站在马车车顶的矮个子男人在见到轩辕凌时亦是神色一凛,低喝道:“不好,把那‘魔鬼王爷’引来了,加快速度甩掉他。”

在前头赶车的伤疤男点点头,从指尖飞出一根银针,猛地刺入马的下腹,那马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扬起前蹄,像是发狂一般,拖着马车朝前面狂奔起来。

看着离马车越来越远的一人一狐一白一红,陆璃几乎是处于本能的动作起来,身形轻跃起,一抹暗黑色从袖口划出,匕首出鞘,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驾驶马车的男人。

那伤疤男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扬鞭抽在马背上,似乎没有察觉到即将致命的危险。那匕首在刺入伤疤男的瞬间却忽然折转倾斜向后,几乎是在同时,利刃相碰的撞击声响起,横里袭来的弯刀被削断成两半跌在地上。

那矮个男人显然吃了一惊,陆璃眼神冷了冷,趁着他怔愣的瞬间,削铁如泥的匕首再次刺了过,矮个子男人的手腕猛地被齐齐削掉,顿时痛得哇哇大叫起来。赶车的男人也感受到了危机,从马背上站起来,一把弯刀掷出来,而那被陆璃削掉手的男人此时已经满眼通红,一手抓住断臂,整个人像发狂般扑向陆璃。

两人武功极为诡异,又加之两人同时动手,陆璃很快便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那受了伤的男人下手极为狠戾,似乎要杀了她报自己的断臂之仇一般。

陆璃的背部被利刃划伤,鲜红的血一下子便浸染了素色的衣衫,因为这具身体比常人更为脆弱,这道伤口使得陆璃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那先前被陆璃伤了的男人脸上露出得逞之色,手下毫不留情,另一刀已经砍向她的肩膀,似乎是要将她的整个肩膀砍下来。

“住手!师父说过不能杀了她。”

伤疤男看到自己同伙眼中的杀意,顿时一惊,忙忙疾呼道。

那男人手下一顿,虽收敛了几分杀意,那刀仍是落在陆璃肩膀,几乎砍入肩胛的骨头里。

陆璃只觉剧痛袭来,身体传来眩晕感,紧接着,一支银针射入脖颈处,整个人一下子软到在马车里。

等陆璃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和那朗国皇帝都被捆绑着丢在地上,肩胛和背部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侧头看了看,便知那两处伤口都还没有结疤,还在流着血。环顾四周,才知道两人处在一间密室中,没有窗,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只剩下墙壁上燃着一支蜡烛,火光跳动着,将影子拉得很长。

陆璃检查周身,意外地发现那把青霜剑打造的匕首并没有被搜走。动了动身形,想要将捆绑自己的绳索割断,却发现那削铁如泥的利刃竟然无法割断绳索,心下不由得一惊。看来将自己囚禁在这里的人清楚自己身上的匕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才没有将它舀走。

显然那朗国皇帝莫恒也被施了银针,在陆璃清醒后半晌才醒过来。

“姑娘,你还好吗?”莫恒咳了几声,将目光投向一侧,脸上露出几分关切之意。

“还没到可以致命的地步。”陆璃轻声笑了笑,眼底仍是一片平静。

莫恒怔怔的看着那张在他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脸,在微微跳动的烛火下似真似幻,一时竟又有些迷幻,像是陷入幻境中一般,痴痴地凝望着。

陆璃轻蹙了蹙眉,“你与颜蝶是何关系?”

莫恒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收回目光,却难掩眼底的失望。闭了闭眼,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刚要开口,密室的门却忽然被打开。

首先进来的却是几个衣着精美模样上等的窈窕女子,前面的两人搬着一张铺着虎皮的摇椅,后面的两个女子往门口铺了一条深红色的绒毯,又撒了楔瓣在绒毯之上,一时间,空间里便浮起淡淡的幽香。几个女子做完这些,便安静地立在绒毯两侧,半弯着身体,一副恭顺的模样。

看着如此阵势,任谁都会以为来人定是一位极为爱美的女子。

却不想摇摆着腰肢慢慢走进来的却是一位打扮得很是妖娆的男子。

那男子容貌算不上俊俏,墨黑的发丝垂顺而下,着一身大红的衣衫,衬着修长得有些纤弱的身材,甚是引人注目。皮肤很是白皙,透着一股非常态的气息,甚至在烛火之下能看得见皮肤下隐藏的血管。看那年纪约是三四十岁的模样,虽保养得当,却还是能看得见额角浅浅的皱纹。

“原来是你!”莫恒见着那红衣男子,眼中满是冷意。

那男子往前走了几步,摆了个优雅的礀势坐在虎皮椅上,面上带着笑,一眼扫过陆璃和莫恒两人。

“啧啧,你们父女两聊得如何了?”

尖细中带点刺耳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红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撩起自己墨黑发丝在指尖打着旋儿。

陆璃挑挑眉,自那红衣男子进来那一刻起,她心里便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面前的人透着一种十分不和谐的感觉,此时一听他说话,再联系他的动作神态,陆璃心里便了然,这人是个阴阳人。这个时空虽然有王者,但皇宫里却并没有太监,此时看到阴阳人,心里却有些奇怪。

莫恒一听这话却是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呵呵……”尖细的笑声在密室中回荡着,忽的停住,脸上满是阴狠之色,“莫恒,你在我面前大可不必装模作样,你这么多年把你和颜蝶的女儿藏起来,不就是为了不被别人知道吗?要不是她掀起如此大的风浪,我还真不知道颜蝶竟还有一个女儿留在世上。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忽然话锋一转,“那炎火之毒滋味如何?炎火,中此毒者初始并无感觉,但三个月后胸口便会生出灼烧之痛,并且一日比一日严重,最后会七窍流血而亡。你现在应该已经咳血了吧?”

“原来是你!”莫恒脸色越发下沉。

红衣男子妖娆地晃了晃身子,又笑了几声,“怎么,皇帝陛下,看见我如此激动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一直重复这一句。”

“你把我们抓来究竟有何目的!”

“哈哈,有何目的?”红衣男子猛地起身,身形一动便到了莫恒面前,身形几乎快得看不清楚,“难道你以为我是请你来叙旧的吗?你们父女犯下的错不可饶恕,所以自然由你们亲自来补偿!”

莫恒目光黯淡了几分,“我知道你在怪我辜负了织儿,可是……”

“啪!”

莫恒的话还未说完,那红衣男子便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尖细的指甲在他脸上划过,瞬时便出现几道细细的血迹。

“你没有资格提起她的名字!”红衣男子满眼杀意,却又在瞬间消弭干净,退了几步,回到座椅上。抬起手,旁侧的女子递给他一块雪白的绢帕,擦了擦手便丢在一旁。

那一巴掌显然用了几分内力,莫恒被那一掌打得有些趔趄,身子朝一边歪了歪,又吐出几口鲜血。脸上浮现几分震怒和威严,却又黯淡了神色。“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这与蝶儿无关,与这位姑娘也无关,你放了她。”

“莫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护着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红衣男子平静地说着,眼中却充盈着杀机,“我真为我的织儿感到不值,她心心念念都是你,甚至为了你放弃自由和大好年华,踏入那个可以吃人的地方。可是她得到了什么?虚耗自己最美好的时光,却因为那些污秽而葬送了性命。而她的孩子,我的寒儿,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丝愧疚而善对他,可是,他在宫中过的又是何种生活?哈哈,贱人生的野种,落败之国的质子。我恨你,却更恨我自己,当年我为什么没有阻止织儿?为什么没有杀了你?织儿死得如此凄惨,可从始至终你把她当做什么?颜蝶的蘣身还是蘣颜蝶做挡箭牌蘣死鬼?”

猖狂的笑声像是潮水一般一股股涌来,陆璃只觉得双耳生疼,而红衣男子身侧的那些女子更是一个个倒在地上捂着耳朵痛苦的扭动这身体,红衣男子却恍若未见。

莫恒被这笑声震得头脑发疼,血丝竟从左耳流了出来,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颤颤发抖。

“你……你已经疯了……”

“疯了,说得好,在得知织儿死了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我就疯狂地想着,要如何杀了当年曾伤害过织儿的所有人,所以我让那个对织儿下毒手的女人死得很凄惨。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一边说着,脸上露出魔鬼般的笑容,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没有血色的唇,“我把她的皮剥了下来,将她颚骨上的肉剃了下来,然后晾晒成肉干,分发给我的徒弟吃,我那两个徒弟都说味道鲜美呢。”

莫恒听着只觉胃里一阵翻腾,猛地吐了出来。

红衣男子笑声更加尖锐,“哦,我差不多都忘了,她当年也是你的宠妃呢。不过,你不用可怜她,因为你很快就会和她作伴了。我想,她一定在阎罗殿等着你,她心里肯定不甘吧。所以,你即使死了,也不会安宁。”

莫恒闭了闭眼,声音嘶哑。“你放了她,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恨我,你把我杀了,我不会有怨言。”

“你还真是天真呢。”红衣男子飘到陆璃面前,一手抬起陆璃的下巴,“瞧瞧这张脸,和当年的颜蝶几乎是一模一样呢,多美啊,连我都有些不忍心呢。”声音极轻,带着凉意的手在陆璃脸上轻轻摩挲着,只是语气又猛地变得狠戾起来,“不过,你比颜蝶更聪明。但即使如此,也逃不掉必死的命。我可是找了你很久呢,你父王为了你做的可真多,欺骗了所有人,没有人能想到封国的长公主是当年倾世美人颜蝶的女儿,这天下甚至因你而局势大变,颜蝶虽美,当年却还没如你这般成为红颜祸国,所以,我杀了你,是为这天下人着想,你要是死了,就不会有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