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四婶时有时无的骂声中,唐七糖一个人在屋里轻哼着歌,高兴的转了几个圈,小心的拔下脑后金针,又在锅里包了两个馒头,背上她的小包袱,照样翻窗出去了。

可是今天她没有直接在巷子里离开,而是又绕路回到院子前面,探身看着罗四婶正在晾刚洗了第三遍的衣服。

唐七糖捂着嘴,努力忍住笑,耐心的等罗四婶晾完,见她又拍打着黄斑让它看着,自己转身进屋放木桶去了。

唐七糖在地下捡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探出头看向黄斑,黄斑正竖着耳朵,疑惑的也看向她,人眼对上狗眼,黄斑先是低吠了一声,旋即抬着长嘴巴摇起了尾巴。

唐七糖对着黄斑打了几个飞吻,黄斑屁颠屁颠的就要过来,唐七糖赶紧向它做着手势,黄斑听话的呜呜着卧倒了。

唐七糖微闭起一只眼,瞄准了三脚竹架子的其中一根,手中石头出手,下一秒,‘哗啦’声响,唐七糖已经飞奔在后面的巷子里了。

没几息功夫,罗四婶高八度的骂声传进飞奔中的唐七糖耳朵里:“谁!到底是哪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你给我出来!天打五雷轰的!出来……”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骂了我的给我死开……”唐七糖一路篡改着忘记歌名的歌词,轻哼着,很快就到了上次的荒凉宅子。

破败的宅子里,唐七糖心情极好的换上那件浅蓝色男子衣袍,带了些碎散银子,等再次站在大街上,已经又是一个年少俊美的唐七爷了!

唐七爷今日脚步有些匆忙,先是去桂花大街买了一葫芦桂花酿,又去福贵里买了一只烤鸭子,这才两手提着东西往城东的城隍庙走去。

庆京城的这个城隍庙不算荒废,但香火也并不旺盛,一年除了清明日,七月望,十月朔民众多一些,平日里也就一个老庙祝有一搭没一搭的看顾着。

城隍庙不大,也就三进,大殿供的正神据说是龙泽国以前的什么大将军,第二进就是城隍殿,第三进是个大院子,原来应该是城隍庙观里道众的寝处,如今变成了无处容身之人的暂居之所,只要给老庙祝几个钱,老庙祝也就眼睁眼闭的让人借住着。

这大院子后面还有片空地,原本应该是城隍庙的菜地,年久荒凉下来,便杂草丛生,无人再来了。

唐七糖在城隍庙门口丢了几个铜子给老庙祝,就晃荡着两手东西直奔后院儿去了。

已是深秋,大院子里的杂草枯黄一片,在秋风里摇摆着,萧瑟着。

院子角落里一棵大树,粗壮的树身,却已经干枯许久,只留褐色的枝枝丫丫如仰天长叹人的手,悲凉着,无语问天。

树后,已是城隍庙的围墙了,也不知后面是什么巷陌,总之静悄悄并没有人声。

唐七糖朝枯树走去,在枯树旁一个废弃的石台子上放下东西,手便抚摸上了树根处。

说也奇怪,这枯树的下半段,干枯折褶的树皮上,却天然的长得象一副人脸,上面两个节疤象人的两只眼睛,下面一个大些的节疤像人的嘴,竟然还是微笑的嘴。

这是唐七糖在半年前四处寻找藏身之所时发现的,这树皮人脸长得真像师父呀,每次师父假装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偷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