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与光明最大的分别,大概便是它没有方向吧?

黑夜与光明相比,人们总是喜欢光明,大概是觉得它更安全吧?

可是,黑夜有黑夜的好处,它总是隐藏了很多事情,也让你有所期待,或许,下一刻,前方便是光明。

唐七糖一路飞奔,漫无目的的一路飞奔,只觉得逃出来太容易了些,万一,这又是那腹黑妖孽的诡计呢?万一,光明重现时,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我得跑!

我跑!

四处是农田,有时还有水塘,偶尔感觉自己在爬一个小坡,一会儿又显然是入了丛林,四周漆黑更甚,各种蛙叫虫鸣,夜枭怪啼。

好累!

……心,也累!

我得歇一歇。

唐七糖呼呼的喘着气,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好像只有自己气喘如牛的人声,那么,自己是真的逃出来了?

她摸索着,将身上的床单披风解下来,随意铺在地上,一屁股便坐了下来,可没坐多久,终究坚持不了,整个人干脆倒下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单上。

四周的黑,四周的静,淹没了她,也隐藏了她。

她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却感觉自己的眼角淌下了泪。

卫曦之最后的那些话,清晰的、忽然的在黑夜里跳进她心里,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心。

嗬!一个丫头?!本王?!

你个死妖孽!还本王!你终究就是个古人!你终究走不出这些身份等级,你终究无法平等的看待我!

我唐七糖怎么可以允许你这样!

我到底没有被你迷惑了眼,我到底……没有丢了我的心!

还说我装病?!

我痛到要死,你却说我在装病?

……你,到底伤到我了……

卫曦之,但愿此生不相见,你我不是该在一处的人!即便我似乎,曾经,好像,喜欢上你了。

眼泪,交付了黑夜,便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唐七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心里倒觉得舒坦了好些,各种感觉慢慢也涌了过来。

累!不想动。

饿!也渴!

自己这身体,这段时间到底还是有点荒废锻炼了,都是卫曦之,将自己养成……不,不能想!

从今以后,我都不要再想到他!我来自现代,这古代的男人,再怎么宠着自己,都不是自己的菜!

我唐七糖几时是这么娇弱的人!师父会骂的!赌圣一门,没有这般依靠别人的人!女子也不行!

唐七糖吸吸鼻子,擦擦眼泪,把小包袱拿过来,抠抠嗦嗦的吃了点干肉和点心,又给自己灌了些水,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一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静静坐着的她,却又开始无声的淌眼泪了。

心的某一处,仿佛缺失了一角似的,隐隐生疼。

脑子里,卫曦之浅浅笑着的样子,他那宠溺忘着自己的眼神,他那轻拂过自己发丝的微凉指尖,他那有着淡淡清香的怀抱,在黑夜里,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一点一点的涌过来,靠近她,在她四周游弋,却又摸不到,触不到,更看不到。

连那卫曦之假装小妖时的突兀的吻,都似乎忽然拂过她的唇,隐隐约约的,若有似无的靠在附近。

而那个阳光灿然的午后,那个忽然的吻,和那吻的主人那双带着深深情意的眼睛,更是清晰的从记忆里跳出来,紧紧地拥抱着唐七糖,却又如那日跳跃的阳光般,调皮的忽然跳开了去,停在咫尺天涯,静静地看着她。

鼻子酸得无法忍受,眼泪无休无止,毫不顾惜唐七糖那死要面子的骄傲本性,叛逆的流成了河。

曦,……好吧,你赢了!

我想,我想你了。

可是,可是,我就是这样的女子。

我真的病了,我或许要死了。

我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我不能让自己软弱,我不能向别人示弱。

我受不了不平等,不管是身份还是灵魂!

所以,我逃了!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我是你的药是真是假,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放下我的自尊,卑微的做你的药。

爱,是放弃自己没错,但,爱,也是获得一个新自己,一个能与你站在一起的新自己。

我大概还不够爱你,我大概还只是喜欢你,我大概……

该死的!我真的喜欢上了你!

所以,我逃了。

曦,若是……我死了,你一定只记得那个骄傲的我,那样我会比较高兴,最起码,那样我和你还是平等的。

黑夜里,黑色的丛林,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好孤独,也让人思念。

心好荒芜,脑子也很迷茫。

世界太大,我无处可去。

我太小,却无依无靠。

唐七糖眼泪越流越多,渐渐的,哭声也大了起来,盖过了四周的虫鸣蛙叫,听起来无比的伤感,无比的无助。

忽然,不远处传来‘吡波’一声,像是有人踩到枯树枝的声音。

“谁?”

唐七糖猛然抬起头,顾不上擦眼泪,警惕的向四周张望。

没人回答。

四周一片安静。

尽管如此,唐七糖还是如惊弓之鸟般,挺直了身体戒备了好久。

什么动静也没有,大概只是树枝掉下来罢了,若是有人追来,岂会等这么久?

自己好像跑了好些路呢!自己一定已经逃出来了。

唐七糖自我安慰一番,慢慢放松了身体,却觉得两条腿累的一点也不想站起来。

已经适应了黑暗,隐约可以看到,自己所处的是一处还算干净的针叶林,地势平稳,地上也还不算潮湿。

唐七糖想了想,干脆又躺倒了休息起来,一动还不如一静,既然这么半天没人追来,应该是他们找去别的方向了,让我好好歇一歇,天明,我再逃!

太累了!唐七糖很快睡着了。

黑蛟挂在离她最近的一颗树上,用内力深厚的眼睛,望了望不远处同样装扮的同伴,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小丫头!哭成这样,这样的事一定要禀报的吧?

月儿也是,说什么这唐姑娘得往南走多远,才能再折回来多远,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怪病!

唉!主子真是对她太宠了些!为了带她看病,就这么还特意往南走了好久,才折回到北门外来,这中间得安排多少人手掩护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