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舆王环视着大殿里各人的神情,英俊的面容有些讥讽的笑了笑,道:

“什么时候起,我们蓝舆人也开始不再听从天神的指引,而被人魅惑了心,开始怀疑起老圣女来了!看来,正如老圣女所说,蓝舆有邪恶的蛊虫侵袭,而公主便是能清除这些蛊虫的人,所以才让公主忽然回归的,否则,还会让她在圣殿再住几年呢!既然长老们都这样说了,我便按照你们的意思行事吧,来人,即刻去请老圣女驾临。”

“不用去请了。邪虫作祟,天神早就告诉我了,我本以为,天神所说的邪虫外侵是说的虫,如今看来,说得是人啊!”

蓝舆王话音刚落,正要派人去请人,大殿里却忽然清清朗朗的扬起了这说话声,声音不大,却很奇怪的响在殿宇的每一处角落,顿时使这噪杂的大殿安静了下来。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却又是一声特别的笛音,“呜咽”一声,高高的冲到屋顶,盘旋在整个殿宇里,如龙吟凤鸣之声,旋即便有笛音吹奏开来,高亢神秘。

门口,出现了一顶八个女子抬的撵轿,撵轿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得笔直,白纱覆面,如在云端。

此时的室外,正是太阳正好的时候,她们从门口进来,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给她们渡上了一层金光,神圣美丽,让人心生敬仰。

蓝舆王和王后已经走下了玉阶,唐七糖也被几个宫女搀扶着走了下来,木长老等人自动的让出路来,恭敬的站成两列,垂头躬身行礼,而殿堂中别的官员或低等的世家,都匍匐下身体,唱诵着:“恭迎圣女娘娘!”

连泰清国世子郑人凤也微微行着礼,显见对蓝舆的各种情况下过一番功夫。

只有像卫方勉,特穆尔等几个外来的客人,还搞不清楚状况,傻愣愣的站着,不知所措,

卫方勉看看郑人凤,再看看跟在蓝舆王身后的公主,赶紧也行起了礼。

撵轿在笛音和唱诵声中,停在了门口最后的阳光里。

老圣女从人群中穿行,白色的衣裙无风自动,身形极快的飘到了蓝舆王和王后的面前。

她独特的清冷似有回音的嗓音传扬开来,听得人心中一凛:“蓝舆人确实有些劫难,如同大树长了不好的虫子,若是清除不了,便从树身里面开始腐烂,最终大树倒了,枝丫尽毁,谁也得不到好处啊!”

蓝舆王谦恭的行了个礼,回道:“圣女娘娘指点的正是,我也是这么想,树再大,树再高,天神再护佑,若是从心中长出了虫子,那便无须外面的事物来打压,树自己便倒了。”

“正是如此。不过好在,天神心存怜悯,总是会给我们蓝舆人指引的。”

老圣女说着,转过身,白纱轻动,看不见的容颜更加让人生出敬畏之心,木长老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一起单膝跪了下来,木长老说道:“多谢圣女娘娘的指点。我们都明白了!”

老圣女点了点头,却并不让他们起来,她脚步轻移,忽然飘到了特穆尔的身侧。

特穆尔前一刻还在为自己的巧言沾沾自喜,这圣女的驾临,却让他觉得,殿里的气氛忽然完全不一样了。

特穆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这白色的身影,有些心虚的寻找起柳细腰来。

老圣女却说道:“你,本不该来,可你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

特穆尔环顾四周或匍匐,或躬身的人群,忽然意识到,此时自己和这圣女是唯一站得直直的人。

他动了动嘴,还没有说话,老圣女却又说道:“那是因为,你,也是天神派来的指引,你会让我们蓝舆人知道,心,生出不该有的枝丫,最终会害到自己的。”

特穆尔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似乎老圣女并不需要回答,她已经转过了身,向高高的玉阶走去。

玉阶上,几乎和蓝舆王同等的位置旁有一个空位,却也摆放了一个案席,那便是圣女的位置。

她安然而坐,又说道:“平身吧,天神的子民,我很多年没有来宫中了,今日是公主的册封礼,我来的还不算迟,我想,可以开始宴席了,我们的王,您以为呢?”

水清赶紧一手拉着花莫醉,一手拉过唐七糖,朗声道:“正是如此,请大家入席吧。”

殿宇里,人们淅淅簌簌的起身,极有序的按照各自的位置坐下了,连刚才同意查验公主身份的木长老一行人,也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只有特穆尔,忽然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

他想到昨晚柳细腰说到的关于圣女的事和承诺,咽了口唾沫,忽然笑道:“哈哈哈哈,原来蓝舆人是这么好糊弄的,随便找个人,便可以当公主,哈哈哈哈!”

殿里的人们看向他,也看向圣女,却没有人再像刚才那样窃窃私语。

老圣女的声音很轻,却很安抚人心的,从玉阶上传了开来:“没有人可以质疑天神,没有人可以质疑天神的旨意,但人们总是喜欢看见,才让自己相信,总不肯跟随自己最深的心。就算天神护佑我们蓝舆人,还是有很多子民带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我请了蛊王一起来,请它给我们看一看,我们的公主是谁的孩子,她是不是值得我们的子民爱戴。”

殿里的人有些微骚动,木长老等人面色都凝重起来。

老圣女轻轻抬了抬手,站在她身后的两位白衣女子便托着一只木盘走下了玉阶。

木盘上有一个银质的小小圆盘,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但当白衣女子托着它走到木长老等人面前时,木长老等人赶紧离座,躬身行礼。

白衣女子托着它在殿里快速的走了一圈,众人看起来都十分恭敬,当走到泰清国世子身边时,泰清国世子也站起来,行了个蓝舆的礼节。

卫方勉看在眼里,轮到他时,他也有样学样,恭敬的看了一眼银质托盘中的一只白色虫子,行了个礼。

特穆尔也已经坐了下来,脸色很不好看的看着这一切,正当他迟疑着自己是否需要像别人一样给一只白色虫子行礼时,两名白衣女子却跳过了它,直接走到了下一个人。

特穆尔深邃俊朗的脸很不好看起来,他心中烦恼不已,可是柳细腰不见人影。

那所谓的蛊王已经回到玉阶之上,白衣女子已经请出了白纱覆盖的公主,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台上。只见白衣女子将装着蛊王的银盘在公主身上绕了三圈,便将银盘缓缓地放置在了玉阶之下。

有宫女拿过好些银质的小碗,在玉阶正中摆上一张几案,白衣女子便拿了那银质小碗,随意的走向人群,只要她们向人行礼,那人便乖乖配合的举手过额头,任凭白衣女子拿了一个针取一些他的血放在小碗中。

很快,白衣女子也取了蓝舆王的血,走向木长老。

木长老脸色有些凝重,却还是站了起来,颤巍巍走到玉阶前,行了个礼说道:“圣女娘娘,我已经看见了我最深处的心,我看不必再要蛊王来验了,我们宗祠相信圣女娘娘。”

圣女的声音从面纱下传来,缓慢而坚决:“事到如今,还是验一验吧,但愿所有人都能相信天神,这才是最重要的。”

木长老没敢再出声,在白衣女子手中接过那盛放了蓝舆王血的小碗,单膝跪在了玉阶下。很快,其他的随机得到的血碗也被随机选择的人放在手中。

白衣女子们托过盛放蛊王的银盘,让蛊王一个一个碗停留一下,然而,当蛊王移到木长老的小碗前,却在银盘中拼命绕起了圈圈。

这一切,旁人并看不到,但木长老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赶紧双膝跪地,大声道:“恭喜我王,恭喜公主,天神保佑,我们的公主回归了,是我们的公主,是我们蓝舆唯一的公主!”

殿中所有人都跪下了,跟随着木长老大声地喊起来:“天神保佑,公主回归!”

高高玉阶上,唐七糖只觉得头重得似乎被压得脖子都要短一寸,可当此时望下去,满殿都是匍匐的背脊,那种被人膜拜的感觉,新奇而强烈,也瞬间让人滋生出一种神圣感和责任感。

唐七糖都觉得自己不会动了,总觉得太隆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