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的心情还没有平复,小丫鬟沏了热茶过来,赵菁亲手奉给她,她哭得老泪纵横,比赵菁头一次到侯府时候,死了儿媳妇时候的模样还要伤心几分。

“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她们怎么就已经等不及要送我上路了,想当年她那男人死了,我还赏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请了人送她男人的灵柩回老家去,年纪大了的人都想着落叶归根,我只当她们这些年跟着我都不容易。”老太太想起自己以前做的这些事情来,越发就难过了起来,茶也顾不得喝了,又埋在赵菁怀里接着哭了起来。

这下子连赵菁都觉得没辙了,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赵菁这会子是真的领教了。不过也确实难怪徐老太太这样,她这一生在别的人眼中,确实是开了挂一样的顺遂,当年不过嫁了一个在京城谋生的小伙子,谁知道那人眨眼间封侯拜相,她一个村姑摇身变成了侯夫人,那些同她一起长大的儿时姐妹,能有几个不羡慕她的?更有不少像韩妈妈这样一边坑着侯府的银子,一边还忍不住嫉恨她的。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已。

“老太太快别伤心了,如今既然认清了她们的真面目,以后远着她们便好了,好在你人没事。”赵菁吩咐小丫鬟去打热水过来,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还没有韩妈妈和孙玉娥的人影,赵菁心下一横,转身吩咐张妈妈道:“你去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媳妇子,去把韩妈妈捆过来,再把大姑娘也一起请来。”

赵菁倒是不怕韩妈妈逃走,她这把年纪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家里还有人在侯府,她想脱身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只是看着老太太这样伤心,总要让她吃点苦头了,才能让老太太解口气。

张妈妈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连声回是,对徐老太太道:“老太太别急,老奴一定把她押了过来,好好的让你问个清楚。”

谁知老太太一听这话反倒哭得更厉害了起来,想着这些年在身边养了这样一头白眼狼,她恨得捶胸顿足。赵菁又忙着去安抚老太太,给张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把人带过来。

玲珑院里头,传过了话的小丫鬟已经离去。孙玉娥整了整衣裙走到门口,往韩妈妈那边看了一眼,开口道:“韩妈妈,快走吧,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韩妈妈愣了片刻,眸中的神情期期艾艾了起来,对孙玉娥道:“大姑娘,你说过的,要照顾我家里的老小……”

孙玉娥有些心烦意躁的看了她一眼,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害怕,只是如今侯爷不在家,她在老太太跟前,总还能撒几分娇,“你放心,我会在老太太跟前为你求情的。”

韩妈妈僵着脚步在孙玉娥后面走了两步,忽然听见门外几个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道:“大姑娘,不好了,张妈妈带着人来拿韩妈妈了……”

说话间几个年轻媳妇已经从垂花门口走了进来,她们原都是侯府的家生奴才,因为孙妈妈的缘故,只能在各处打杂,如今瞧见赵菁整顿后宅,本就个个跃跃欲试,张妈妈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大家一呼百应的便都来拿起了韩妈妈。

韩妈妈这时候才害怕了起来,几乎是反射性的拔腿就跑,被两个年轻媳妇一把擒住了按在地上,嗷嗷的叫了起来,连一旁的孙玉娥都被吓呆了,愣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张妈妈,这是做什么,老太太还没说要发落韩妈妈呢!”

张妈妈往孙玉娥那边扫了一眼,扭过头去,开口道:“大姑娘最好别问为什么,等过去了就知道了,大姑娘是想自己走呢,还是让她们也搀你一把?”

“你……”孙玉娥急得咬牙,瞪圆了眸子恨恨的盯着张妈妈,冷哼了一句,径自往松鹤堂而去。

双喜已经在吉祥的房间找了老鼠药出来,赵菁也没有见过这种药,不过听之前张妈妈说起过,厨房后面的小仓库里经常有老鼠出没,那儿常备着老鼠药,赵菁便想喊了丫鬟去厨房把看仓库的婆子找来,好仔细辨认辨认。谁知徐老太太听见了,自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将那包东西给拿了过去,双手扒拉着就打开了,只看了一眼,又哇一声的哭了起来。

赵菁吓得急忙拿帕子去替老太太擦手,一面吩咐外头候着的丫鬟,开口道:“快把水端进来,给老太太净手。”

纸包里的老鼠药撒了一地,老太太耸着肩头呜咽,任由赵菁拉着她的手替自己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