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入秋,曾美歌就开始用暖炉了,因为她是曾府娇滴滴的大小姐。

等别人开始用暖炉时,她的屋子已经开始烧炭了,因为她是洪州城德才貌兼备的知州小姐,后来又被冠为“洪州之花”,一个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名号。

她穿的用的不一定是最华贵的,但一定是别具匠心的,一定是世间少有的,因为很多样式都是她自创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家争相效仿。洪州城内比曾家有钱的人很多,但是这些人家的小姐们都会提前打探这位曾大小姐当季要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式、什么花色,要佩戴什么样式的珠钗,要用什么样的粉妆。

总之,曾美歌就是洪州城内闺阁小姐心目中的礼仪典范,也是她们暗中不屑却又明着讨好的一个矛盾综合体,女人之间的羡慕嫉妒恨在曾美歌的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与她相交的闺阁好友,这头可以跟她亲的像姐妹,转过身却又憎恨的用眼睛剜她,只因为她抢走了洪州城所有名门闺秀的风采,她容貌清丽、身姿婀娜、学识渊博、风情万种,不仅会琴棋书画,还有一手高超的厨艺,将洪州城内的未婚男子迷得晕三倒四,有不少人对酒当歌、对天发誓:娶妻当娶曾美歌!

要是曾府的门房哪日没收到爱慕者的书信或是礼物,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是,自从曾老夫人的寿宴过后,虽然外人看不出什么,门房还是每天收到偷偷塞进门缝中的爱慕书信,但是曾美歌却知道有些事被改变了,有些局面被破坏了,而这个始作俑者就是林倾宸。

原本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陪衬绿叶。不再送帖子邀请她去家中赏玩了,也不再上门缠着她东问西问了,这一切当然也是拜林倾宸所赐。

听说,她邀请城中的名门贵妇和有钱的太太到家里,谈论如何美容养生,谈论如何穿衣吃饭;

听说,她将城中灾民乞丐收拢到一起,给他们开了一个成衣作坊,但是只管饭不给工钱,一副守财奴的嘴脸;

听说。她让舍不得出钱的城中富户以工代酬,让他们免费为自己加工军服,然后卖到军队。银子收进自己的荷包;

听说,她还定期举办厨艺培训,逼得各位夫人都要拿出看家本领,也学那些文人的喜好,弄一些彩头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曾美歌温柔如水的笑颜里闪过一道不屑。这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东西也就是趁着新鲜才能吸引众人的目光,等大家都玩腻了,自然就不会再跟着她打转了。

就像自己现在正在看的《养生宝典》一样,都是些寻常的方子,常人都知道,只不过是平日不加注意罢了。要真的这么管用,还要那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做什么?自己平日看书积累的方子,不知要比这个好多少。只不过觉得没必要拿出来罢了,毕竟她又不必刻意去讨好谁!

“姐姐!我都来了半天了,你看什么书这么入迷呀?”曾雪歌无聊至极,在屋子里坐了半天,又喝了一杯茶。实在是忍不住了。

“嗯,就好了!”曾美歌低着头应答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

曾雪歌嘟着嘴又等了半天,曾美歌才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之际,已经有小丫环捧着温水上前伺候她洗手,又用了护手的油脂,这才坐到曾雪歌对面,端起一杯温度适宜、清香缭绕的香茶悠然地啜了几口。

“姐姐,爹爹没让你做那些军服?”曾雪歌在屋子里四下打量了半天,很肯定的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曾美歌挑眉看了一眼这个看似精明、实则傻得透顶的妹妹一眼,然后不屑的说道:“你可见我曾为哪个男子缝制过东西?”

虽然自己早就猜到了,可是被自己的姐姐这么嘲笑,曾雪歌还是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姐姐就不必做那些军服,而自己和姨娘却要做?

曾美歌扫了一眼屋内的丫环,兰蔻见状带头避了出去,屋内只留下姐妹俩说话。

“雪儿,这几天在做什么呢?怎么瞧上去脸色有些发青?”曾美歌放下茶盏,仔细看过曾雪歌的气色之后关心的问道。

原本还因为曾美歌没去看她的一点不满,就被这几句话给打散了,曾雪歌的委屈立刻如倒豆子般宣泄出来:“爹爹禁了我的足,又没人来看我,还要整日做针线,哪里还会有好脸色。”

曾美歌闻言面色一冷,却又用着十二分的怜惜对曾雪歌说道:“近日城中无论是富户还是平民,都忙着给军中的将士们做军服,都是面子上的关系,各家各户都自领了不少回家去做,姐妹们哪里还有时间出来玩。你看,就连爹爹也抹不开面子,领了二百套军服和军被,让家人缝制,母亲连姨娘和我们姐妹几个的晨昏定省都省了。”

曾雪歌鼻子轻哼了一声,很不以为然,不就是在祖母过寿那天给文夫人使了一个绊子,原本想让她在府外出出丑,却没想到倒是给了她一个大出风头的机会。虽然这段时间她没有出府,可是城里发生的事情又哪能瞒得过她?一想到初来乍到的林倾宸在洪州混的风生水起,曾雪歌心里是说不出的郁闷,早知道她这么厉害,她宴客的那天,就算是自己的马车坏了,走路也要走过去,说不准现在自己的处境也不会这么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