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而去的林倾宸,自然不知道长生和尚大夫这段如此诡异的对话。

她有一种被宗泽翰摒弃于外的哀伤,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可她硬是咬着牙没让眼泪落下来,所经之处,落叶纷飞,阳光夹杂着秋风覆在脸上冷暖不明,她承认她有些敏感,也有些小心眼,就凭宗泽翰不慎流露的疏离,让她又开始对他产生了质疑。曾经以为二人已经到了无话不说、无事可藏的地步,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幼稚了。这世间就算是再亲密无间的关系,诸如父子关系、母女关系、兄弟姐妹关系以及夫妻关系,都有各自不可触摸的死角。这死角有时候因为隐藏太深而被人忽略,但有时却又轻易地暴露在外,快的令人一下子就懵了。

她知道男人有些时候,有些事是不想让女人知道的,可是他可以选择不说,为何一定要欺骗自己呢?难道是担心自己将他的秘密说出去?

她不敢想长生所说的大计是什么?如果不是对西南乱党用兵之事,那又是什么?宗泽翰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装昏迷?为什么要瞒着自己?是担心自己知道什么?还是担心自己知道了之后会跟着担心?就算他是装作昏迷,为何在长生差点误伤自己以后依然无动于衷?虽然自己试探他在先,可是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和腹中胎儿吗?他怎么会变得如此狠心?这还是她当初认识的宗泽翰吗?还是那个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宗泽翰吗?还是为了与自己共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而在朝阳殿无比自豪的对众人说,除了自己他不会再接受别的女人的宗泽翰吗?

一个个的问题不停的敲打着她有些混乱的思维,让她不知道该如何理清,直到回到如意院,看见容儿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等着她抱时,心里的阴霾才消散了几分。

“王妃,奴婢实在该死。居然睡了一上午。”等林倾宸吃过午饭,鸣芳红着脸走了进来。

确实睡得够久的,可是这也不能怪她。林倾宸心里正烦,也不想跟人说话,摆了摆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路儿和蒋姑姑只看到事情的表面,以为林倾宸还在为宗泽翰的伤势担心,可是说来说去还是那些安慰话,她们自己都觉得没劲儿,也就不打算再劝了。两个人回到屋里凑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聊了起来。

“蒋姑姑,我怎么觉得长生这次跟王爷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路儿不擅长做针线活,可是因为练过武所以手劲儿比一般女子大,蒋姑姑说不能浪费她这双手。愣是让她跟着鸣芳学纳鞋底子,现如今,凡是王爷和王妃的鞋底子都交给她纳了。

蒋姑姑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丝线,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却只是笑着说道:“你这丫头的心思我还不知道?王妃从去年就有意为你和丽萍两个人说一门亲事。可你们俩都推三阻四,丽萍我是知道的,一门心思就等着她娘收到信,带着弟弟回到京城再说,而你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认识的人不过就那么几个。虽说王爷身边的四个护卫都不错,可他们干的都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事,王爷有危险的时候。他们是要拿命去顶的,就像这次雷和雨就是为了保护王爷送了命,所以说来说去就剩下长生还说的过去。虽说他年纪有点大,可大了知道疼人啊,就像王爷待王妃一样。你几时见他对王妃摆过脸色?”

路儿被猜中了心事,讪讪地笑了一下。拿起鞋底子飞快的纳了起来,过了有半盏茶时间,忽然气恼到地抬头,“蒋姑姑,我说的是正事!我不是质疑长生对王爷的忠心,而是奇怪他对王妃的态度。你想啊,以前长生就算再听王爷的话,也不可能做出对王妃不利的事,因为他知道王妃是王爷的心头宝,可是今天不过是一碗已经不是很烫的汤药,他的反应未免有些太大了,要不是我反应快,王妃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路儿,这些事你以为王妃没看出来吗?”蒋姑姑看了路儿一眼,淡淡地说道。

其实林倾宸被路儿扶住以后心里是怎么想的,蒋姑姑并不知道,只是她扶着林倾宸肩膀时,发现林倾宸是抬头向王爷看去的,她也就顺着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她就发现了王爷的不对劲,原来王爷的伤势根本就没有那么重。看似包裹的像是粽子一般的手掌,其实在王妃倒地时,是手掌朝下按在床上的,估计是为了支撑身体的重量。而这个姿势,若是受了重伤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除非是伤势不严重,或是王爷的昏迷根本也是装的,因为人在昏迷时,手掌和手臂应该是无力的摆放在身侧,而不是这番清醒时无意识的动作。

路儿恍然大悟,“你是说王妃早就察觉了,所以才会闷闷不乐的?”

蒋姑姑眯了一下眼睛,“长生毕竟是王爷身边得用的老人,我们俩在背后议论总归有些不妥,不过以后王妃再去看王爷,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吧,多防着点总是没坏处。”

路儿点了点头,继续纳鞋底子。

林倾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就让人备了一份厚礼,准备去太子府探望受伤的太子。

按理,太子受伤这件事比宗泽翰受伤更为严重,宫里应该早就知道了。如此一来,宗泽翰受伤的事也就包不住了,可是眼看着一天就要过去了,无论是宫里还是太子府都没有传来消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与其躺在床上瞎想,还不如去探望一下,毕竟太子也是因为自己执意相请才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