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听嫂子说得郑重,不知何事,危坐等待。

丁幼微望着灯下小郎俊美的容颜,心里有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纤手轻轻摩挲青铜暖炉上镂刻的兽纹,半晌方问:“操之,你没有话要对嫂子说吗?”

陈操之一愕,看着嫂子丁幼微关切忧虑的眼神,一时不明白嫂子要他说什么?

丁幼微道:“春秋说你曾为陆太守之女治过病,是否就是那个花痴陆葳蕤?”

说这话时,丁幼微沉静地凝视着陈操之,见小郎英挺的双眉轻扬,目光却垂下,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这样俊美的少年郎本来就极易让少女动心的啊,更何况小郎又是如此的温雅和多才——

陈操之微窘,嫂子绝不会无缘无故重提陆葳蕤名字的,不明白嫂子怎么瞧出他掩藏心底的情思?当下十指交叉,压在膝上,说道:“回嫂子的话,正是陆葳蕤。”

丁幼微便问:“操之,你喜欢她吗?”

陈操之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时应道:“是。”

丁幼微“嗯”了一声,又问:“那陆葳蕤可喜欢你?”

陈操之答道:“应该是喜欢的。”

丁幼微点点头,微微而笑,十年前她初见陈庆之,庆之在观澜台上辨析义理、才情飘逸,她不也是一见倾心吗,当时根本就没想到门第般配之事,只是喜欢?操之才貌不在庆之之下,陆葳蕤喜欢操之并非不可想象之事,便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对嫂子说说了。”

陈操之便将去年四月初八佛诞日在明圣湖畔初遇陆葳蕤、九月赴吴郡在华亭道上再次相遇、然后因救治ju花玉版而结识、真庆道院赏山茶、徐氏草堂食韭叶水引饼、惜园作画、百花阁探病……原原本本都对嫂子说了,感觉心里无比轻松,这些话他对母亲都不敢说,怕母亲担心,但在嫂子丁幼微面前却能毫不保留地说出来,他觉得嫂子完全能够理解他,嫂子是个有勇气又聪慧的不俗女子。

丁幼微含笑倾听,说道:“陆葳蕤是个极好的女孩儿啊,执著纯真,我真想见见她。”

陈操之道:“我与她说起宗之、润儿的趣事,她也说想看看可爱的润儿呢,嫂子记得吗,润儿说要做吴郡第一名媛的?”

丁幼微笑了起来,过了一会,笑意敛去,问:“操之,那你是如何考虑的呢?”

陈操之道:“嫂子,我才十六岁,我不想那么早谈婚论嫁啊。”

丁幼微点头道:“操之是想着继续努力,有朝一日光耀门楣,再向陆氏女郎求婚是吗?”

陈操之面色微红,赧然道:“嫂子是仙子吗,总能看透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