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日头正毒,八月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可还像盛夏那般暑热,慕容瑾一袭轻盈白纱裙穿在身上,神情淡淡,仿若尘间仙子。

“时辰不早了,皇上不休息一会儿?”慕容瑾端上特制的薄荷茶,对皇上说着。

这薄荷茶里还夹杂着月荷香的花瓣,闻起来清香扑鼻,入口清凉,沁入心脾。只见皇上小呷一口,说道:

“天气暑热,朕睡不着。对了,如今成了七品奉茶女官,日日须得在御书房候着,可曾觉得疲累?”皇上放下茶杯,问道。

“奴婢多谢皇上关心,比起皇上日理万机,奴婢这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皇上恩准奴婢随意翻阅着御书房的书,奴婢闲来无事便可读书,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疲累呢?”慕容瑾笑了笑,回答着。

“不知不觉,你进宫也有三个多月了,时间过得真快。”皇上从龙椅上起身,叹息着,缓步走下高台,走到偏殿,而张泰和慕容瑾则是跟在身后。

“是啊,都说光阴似箭,奴婢进宫三月,竟然恍然不觉。”慕容瑾应承着皇上的话,点了点头,心中也颇有些凄然的回答着。

“你日日在此看书,可有学到什么?”皇上随意拿起架子上的书,转头看向慕容瑾,问道。

“诚然,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般乐,而御书房中的书,都是精品,自然让奴婢受益匪浅。”慕容瑾点头。

“既如此,那朕便考考你。如今正是夏日天气,朕心中有一事,一直让朕忧心忡忡,却不知慕容你可否为朕解惑?”皇上将手中的书放回,转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问着慕容瑾。

张泰见状,便出去唤了梦荷进来为皇上打扇,而自己则候在一边。

“皇上也说了,如今正是夏日的天气,皇上心中忧心的事情,想必与这天气有关。秋夜国地处中部,如今正是夏日时节,北方大旱,秋毫不长,南方洪涝,颗粒无收,受灾地区百姓食不果腹,皇上心存仁厚,哀民生之多艰,必然是为这南涝北旱之事心忧。”慕容瑾回想着自己在地理志上看到的内容,如此说着。

身为一个有作为又心存百姓的帝王,当今圣上心中挂念的自然是秋夜国百姓的安危,北方滴水不降,南方大雨连连,两种极端让整个秋夜国处在一种极为艰难的境地,绕是秋夜国国库充盈,可也架不住这连日来的大雨和干旱。

“不错,让朕忧心之事确是如此,然朕苦思多日,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皇上摇了摇头,叹息不已。

“其实也并非……”慕容瑾见皇上这个样子,下意识的开口,可刚一开口,随即想到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更何况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朝政之事,就更不容她置喙,是以话到一半便住了口。

“莫非你有办法?”皇上见此情景,便开口问着,可能想到慕容瑾的顾及,随即又道,“你只管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奴婢多谢皇上。请恕奴婢直言,其实皇上的顾虑无非是民心问题,南涝北旱,朝廷总要派个合适的人去处理,而所派之人,官小了,无法镇住地方,职位不对,无法安抚百姓,若要解决这两个问题,皇室宗亲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皇上真正的顾虑,正在此处。”慕容瑾看着皇上,努力斟酌自己的言辞,小心谨慎地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皇上看着慕容瑾,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听到慕容瑾的声音停下,这才开口:“继续。”

“是。”慕容瑾见皇上并未动怒,这才再次开口,“奴婢日日在御书房奉茶,皇上与各位大人所说的话奴婢也间或有所耳闻,各位大人无非互相针对,无非是因为几个皇子,皇上何不借此机会,将几个皇子派出去赈灾平乱,安抚民心?请恕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年事已高,秋夜国的江山必定需要一位贤明的人来继承大统,皇上此举,一来可以借机考察众位皇子的能力与才华,二来可以堵住朝中众臣的悠悠之口。如今秋夜国外患不断,虽有六皇子领兵在外,可若内部不稳,民生艰难,难保不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慕容瑾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偏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张泰记得提醒过慕容瑾皇上的忌讳,可眼见慕容瑾还敢再犯,不由心急:“慕容!”

“奴婢失言,请皇上恕罪——”慕容瑾见到张泰的脸色,顿时明白自己不知不觉说了什么,朝中大事,岂是她一介宫女可以参与的?更何况,她所说的话,字字句句涉及皇位继承,册立储君,更是犯了大忌。

一时间,慕容瑾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也沉重地清晰可闻,虽是夏日炎炎的天气,可她竟无端端生出一股寒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皇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态,慕容瑾只觉得自己心中惊疑不定,也不知皇上到底是何想法,她垂下眼帘,掩住内心的波澜,静待皇上的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