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答晋安是这样答的,可黎霜身体怎么样,她自己清楚。

陆欣在旁边还是不由的说了句:“将军,你的身子要注意调养。”她言语未尽,但黎霜知道她的意思,每次受伤,军医给她把过脉之后都会这般说上一句。

可这军中行事,本就简洁,更别说外出行军,那路上什么事都能遇上,面前一条冰河,大军都得淌过去,她身为将军,能因为自己是女子便让别人把自己抬着过去?这样还如何治军。

黎霜点头,算是敷衍着应了,陆欣张了张嘴,最后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只道了一句:“明日将军若还痛,我便再来为将军施针。”

“嗯。”

“明日还会痛?”晋安眉头皱得极紧。

黎霜揉了揉他的脑袋:“她是说万一。一般不同,要再痛,陆姑娘一准能治好。”她这是哄小孩的语气,晋安听出来了,可他却没办法反驳什么。

“得了,时间快晚了,我得换衣裳去城守府上赴宴了,你们先出去吧。”

陆欣应了,乖乖退了出去,晋安也跟着陆欣出了门去,季冉还等在门外,陆欣本打算与他说上两句话,可袖子却被晋安拽了住,不由分说的将她拽去了一边。

“陆姑娘。”

“呃……”被一个小孩一般正经的这样称呼,陆欣有点不习惯,“哦,你可以叫我姐……”

“将军身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怎么调养?”

好生强势的小孩……陆欣不由自觉的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注意保暖,不要让寒气入体,不要食用冰冷的食物,少碰冰水,不要熬夜……”

晋安一一记下:“还有呢?”

“也没什么别的了。”陆欣顿了顿,“小朋友你很关心将军呀。”

“嗯,我喜欢她。”

“……”

正是在陆欣无言以对的时候,季冉跟了过来:“在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季大哥,你们长风营的小朋友都好爱戴将军……”她话音刚落,转头一看,刚才还站在面前的晋安,却是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季冉点头:“晋安那小子啊,将军捡回来的,是挺粘着将军的。”他转头问陆欣,“将军的事已经办妥了?我送你回去?”

“劳烦季大哥。”陆欣跟着季冉走了一段,“那个,我今日出门前好似炖了汤,季大哥要是不嫌弃……”

“今晚城守府上有宴,我随将军前去。”

“哦……”

时值傍晚,又降下了大雪,鹿城道路之上没一会儿便积了厚厚一层,然而大雪却并不能盖住宴会的热闹。

黎霜携着长风营的将领前去赴宴,酒肉酣畅,宴席之上文官武将在太子面前都相谈甚欢,黎霜面上也带着三分客套的笑意。

然则她一边喝着酒却一边在想着这酒席什么时候结束。

黎霜离开京城一去不返,深扎在这塞北旷野之地这其中有很多原因,这最单纯的一个大概便是她想逃开这种无聊的应酬吧。

至宴会将末,太子举杯称赞了一番边关将士,举杯相敬,又给未来鼓了一场气,大家各自落座,自行寒暄。黎霜实在待不下去了,寻了个借口,让秦澜帮她打了掩护,自己遁走去了府里的花园透透气。

天上大雪纷飞,黎霜走了几步忽见头上竟然多了一把纸扇,将她头上的雪挡住,她心头倏尔闪过那黑甲人的脸,往旁边一看,却竟是见了司马扬微带笑意的脸。

“知道你受不了,迟早得跑,没想到今日却是忍了这么久。”

黎霜后退一步,俯首行礼:“太子殿……”

司马扬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止住了她将弯腰行的礼:“霜儿……”他语带叹息,“你便要如此刻意与我生疏吗?”

他掌心在这塞北雪中有些凉,黎霜垂首,没有回答。

“三年前你请战塞北,我道你最多待上一年,立了军功,便要回调京城,哪曾想你竟这般的倔,三年未曾回京一次,你便是气我,也气得够久了。”

“臣惶恐。”黎霜终是往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行了军士之礼,“臣不敢对殿下有丝毫气愤之情。”她沉着冷静的应答道,“臣三年守与边关,乃是深爱这边关之景,于边城有情,于边关之人有情,能为大晋为陛下守住边塞,是黎霜的福气,黎霜为此而感到自豪与骄傲。未曾有一点别的心思。”

司马扬看着臣子之姿的黎霜,默了一瞬:“于边城有情,于边关之人有情,黎霜,你于我,便已无情了吗?”

雪簌簌落下,很快便将司马扬的声音压了下去。

黎霜跪在地上,冷静答道:“殿下于臣,乃是君臣之情,臣感君恩,定致死不忘。”

“霜儿。”司马扬弯腰,扶住黎霜的手臂,微微使力,想将她拉起来,“但闻西戎大军压境,长风营陷入危地,我心急如焚,千里赶来,并不是为了这份君臣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