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洞,天上明月郎朗,晋安仰头望了一眼明月,眼睛被光芒刺痛得有些酸胀,可清风伴着明月光,让他难得的感觉内心安静,尤其是还牵着黎霜的手……

忽然,乒里乓啷一阵响打破了夜的宁静,晋安转头一看,在他与黎霜身前,有个女子摔碎了手里的陶罐。捡也不敢捡,只呆呆的愣在原地,眸带惧怕的望着晋安。

晋安向前一步,她便抖抖索索的往旁边退一步。

目光往旁边一扫,不止是她,所有五灵门的人皆是如此,望着他的眼神充满按捺不发的恐惧与惊惶。妇人抱住自己的孩子,丈夫将妻子拦在背后。

晋安耳力好,能听到周围草屋里传来的人们痛苦的呻|吟,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是一个凶手,一个可怕的怪物。

他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黎霜便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晋安看着黎霜,不出意外的在黎霜眼瞳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她在安抚他,她在关心他的情绪,体贴他的感受。晋安柔了目光,其实他并没有那么脆弱,他能够承担自己犯下的所有罪恶,可以抵御外人的所有怀疑猜忌和敌意,而黎霜的关心则让他即便身处寒冰地狱,也能心间开百花。

“好了好了。”巫引在一旁拍了拍手,“我族玉蚕蛊人已完全认主,情绪也已稳定,诸位且自安心。”他开了口,目光还带着怀疑的人虽还有防备,可敌意要轻了许多。

巫引着人去通知几个长老待会儿到他屋里去开会,这方领着黎霜与晋安去了稍偏一些的地方,给了他们一间木屋:“五灵门里条件就这样了,族人生活时与普通山里人没什么两样,黎将军身份尊贵,可也只有委屈下了。”

这里条件再差也没有行军打仗时候来得差,黎霜是不挑这些的,只是……

“一间房?”

“对呀。”

黎霜踏进去,扫了一眼,也没有屏风隔断,就摆了个桌子,一个柜子,一张床。

黎霜:“一张床?”她转头看巫引。

巫引点头:“对呀,屋子那么小,能摆这么大张床不错了,别的屋族人都是睡小床的。”

“那……”

“你不会还打算和玉蚕蛊人分开睡吧?”巫引抢了黎霜的话,这么直接干脆自然而然的一个问题倒问得黎霜有点愣神了。而他的问题也让晋安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眼神简直像在重复巫引的话——你不会还打算和我分开睡吧?

怎么……难道不应该分开睡吗?搞得像她要分开睡是个很不合理的要求一样?

“玉蚕蛊这才安静下来,最好是和主人一直有接触才好,主人身体里的气息是给他最好的安抚。”巫引解释,“依我看,咱们这玉蚕蛊人……”

“他叫晋安。”黎霜打断巫引的话。

巫引点头:“好好好,依我看,我们晋安啊,之所以会变成这白天小孩晚上大人的模样,多半是因为身体和玉蚕蛊还没有完全融合。主人的气息能让玉蚕蛊和蛊人融合更快,待完全融合之后,就不会出现变大变小的情况了。”巫引摸着下巴咂摸着,“其实抱一抱,亲一亲,最好是有那啥接触更为妙……”

“你可以走了。”黎霜下了逐客令。

巫引笑了两声:“可别急着赶我,待会儿我可是要和几个老头子商量你们的事情的。”巫引道,“将军你可是打算什么时候带晋安离开咱们五灵门啊?之后有打算如何安排他?虽然我之前是答应你了允许你将玉蚕带走,可是玉蚕最终还是要回到我五灵门的,在玉蚕还在他身体里的时候,我们五灵门需要知道他的去向,以便保护。”

保护还有监视。

黎霜明白他们的目的,这其实可以理解,但黎霜却没办法现在立刻给出答案,因为她也不知道之后能带晋安去哪儿。

让他离开自己?好像暂时是不行的,那带他回京城?然后呢?到京城之后又该如何安置他?不久后她恐怕是要嫁入宫城的。别说司马扬,便是满朝大臣,整个将军府也不会允许她带着晋安去宫里。更遑论晋安如今还身世沉迷,白日夜里体型变换如此难以解释。

“明日我会写信去山下军营,着一部分部队先行回京,我会在五灵门呆上三日,三日后观晋安情况,再做打算。”

“也好。”巫引点头,“这三日时间也可让我好好研究一下玉蚕蛊人,看有没有办法解开他这变大变小的问题。”巫引转身要走,黎霜却倏尔想起一事。

“你别动,在这里等我。”她留下这话,松开晋安的手,便出了门去。

晋安看着黎霜放手离开,他愣了一瞬,下意识的想将黎霜拉回来,但又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便强忍了心头那股跟上去的冲动,握紧了手,目光紧盯着黎霜的背影,直至她与巫引转了弯,身影再也看不见,他也没有动一丝一毫。

而这方,黎霜追上巫引,特意与他走得远了些,直到确认晋安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才问道:“你们玉蚕蛊,历来入了那人身体之后,就会剥夺那人过去的记忆吗?有没有办法能把他的记忆找回来?”

黎霜想,若是能知道晋安的身世,待以后晋安的身体与这玉蚕蛊不再冲突,他的情绪能长时间的稳定下来,他或许可以回到他的故乡,在故乡继续他以前的生活。

巫引困惑:“咦?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了吗?”

“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