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拘义听了韩桃子最后的话,心中也是感动,身子依旧坐在座位上,但思绪早已经不在这里了。能够被人理解,能够把心中的话说出来,范拘义的心真的很高兴。

“范先生,茶好了,请你品尝一下,看看如何。”韩桃子不多时便将一壶煮好的茶,端到范拘义的面前,说道。

范拘义结果了茶杯,品了一口,果然茶水的味道好了许多,原来带着心意的茶水是可以让人留下泪的。

“范先生,你怎么哭了,是茶太烫了吗?”韩桃子问道。

“不是,茶正到好处,这是我喝过最好的茶了。”范拘义将几滴眼泪擦干,然后笑着对韩桃子说道:“你不是想向我请教学问吗?我马上就要到东南去了,你和我一起去吧,一路之上也能多些交流。东南文风极盛,到了那里,或许你也能有也一些收获的。”

范拘义少年时期,追随柯正伟学习,心中便已经有了天下。后来随着柯正伟平定江南,开始施展他的抱负。只是因为对柯正伟近乎残暴的统治方式不满,一场劝谏,便被发配到了南方不毛之地。

王朝灭亡之后,天下便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范拘义带着几百乡勇,筚路蓝缕十多年终于达到了如今的地位。但是地位越高,范拘义反而越来越不愿意说话了。

东南士林表面上的忠义,并不能掩盖他们骨子里的软弱;江南六路地方官员的小心思,也让范拘义一直头疼不已;地方上的豪门大族,更是为了一己之私利,想要利用官方和民间的影响力,逼迫范拘义就范,虽然不如当年四大世家一样咄咄逼人,但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范拘义心中有一份仁爱之心,不愿意和所有人刀兵相见,只能利用他自己的才智,尽全力协调江南各方势力,维持着江南的稳定。可是他的心真的很累。

富祖慈主文,顾祥利主武,一文一武成为范拘义的左膀右臂。但是富祖慈继承了柯正伟的几分偏激,认为在这乱世之中,就要用严厉的惩罚,制止一切人为恶;而顾祥利本身没有读过什么书,除了忠心耿耿地听从范拘义的每一句话外,也不是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范拘义很累,也很孤独。

如今真的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把心中的话说出,而且完全能够理解他所说的话,他的心又怎能不感动。

“可惜只是一个女子,若是一个男儿,将来必然能够大有所为。”范拘义久久不能入睡,最后忍不住一叹。

接下来的日子里,处理完公事之后,范拘义一直和韩桃子谈论一些东西。这几天能够把心敞开,范拘义的心情也是格外好的。

只是总督府的人见了这番情形,难免会胡思乱想,都认为他们的总督大人要纳妾了。

几日后,范拘义带着韩桃子,向东南而去,一切风言风语,也随之传到了东南。

韩桃子到了东南水乡,对于这片繁华的土地也是充满了好奇,四处拜访一些士林之中的成名人物,想要探讨一些人生的大道理。但是几个月后,她所有的兴奋,全都被一种失望替代了。

江南士林的大多数人,来迎接韩桃子,也只抱着一种看稀罕事物的心态。他们都想知道,被他们总督大人如此赏识的才女,到底是什么样子。相见之时,有人卖弄一些无病呻吟的诗词,有人干脆赠送礼物,说一些轻薄无礼的话。韩桃子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些都是读书人狎妓用的手段,她的心里当然是不高兴了。

几番探访,有真才实学的没有遇到几个,无用的酸腐文人倒是遇到不少。韩桃子为了探寻真正的学问,放弃了安逸的生活,行走天下,不惜一切奔波劳苦,自然不会被丝竹歌舞和声色犬马吸引住。满心失望,韩桃子回到了范拘义的身边。

“怎么样,你可曾有收获吗?”范拘义问道。

“我只看到了一些,不顾任何危险,只知道沉睡和迷醉的人。”韩桃子回道。

“东南也是有一些高人的,只是那些高人喜欢清静,不爱凑热闹,有机会我会带你去探访他们的。既然你也不喜欢那些吵闹的地方,不如先在这里读读书,写写字吧。”范拘义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