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维英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猛然抬头向半空之中望去。

孟家也猛然发现自家已经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修士所包围,而当孟老祖望向半空, 看到为首的那人时,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直觉得自己简直是流年不利。

……怕来什么, 就来什么。

林墨乘周身的气质从来就与常人不同,所以哪怕没见过, 韩维英也在第一时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此时他的想法倒是跟孟家老祖是一模一样的——流年不利!

若不是流年不利,怎么会遇到这位?

他没有见过林墨乘, 但是云州的那几位魔道头脑却是一直认识的, 哪怕并不曾正大光明地彼此面对面过。

对方对于韩维英也是闻名已久。

如今见几个敌人众星拱月一般把林墨乘围在中央,态度恭敬, 林墨乘的身份自然就呼之欲出。

……魔君,必须只能是魔君。

韩维英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他顿时发现自己等人可能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从云州到东州,他已经在尽量避其锋芒, 但是谁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这样倾巢而出, 不计后果地来追捕自己等人。

……不,对方也有可能并不是为了对付自己, 或者……他们的目标是东州仙道, 而自己等人只是顺道想要拔除的杂草。

可惜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考虑这些事情。韩维英现在要考虑的反而是如何从林墨乘手下全身而退。

林墨乘本人就是魔君的消息,真正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一来是因为林墨乘以往的声名很大,性格作风也为人所熟知。虽然行为有些亦正亦邪,但也是说他的做事方法,本质上谁都知道,林墨乘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物。

因为这样的名声太大,所以试图极力去宣传林墨乘和魔君的关系,反而听上去不真实,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而且对于伽罗山来说,林墨乘入魔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甚至恨不得把消息直接藏起来才好。乔恩之后,真道宗对这类事情就很是避讳。

叶柏涵自然也不会特意去宣扬。两厢一对照,虽然林墨乘就是魔君的说法确实有偶尔流传,却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此时韩维英琢磨脱身之计,视线偶尔扫过孟老祖身上,却发现他一直抬头在望着林墨乘,那眼中的目光却是又惊又怒又惧。

……他看上去竟然是认得林墨乘的。

韩维英心中顿时一动。

他朗声开口道:“魔君竟然是亲身大驾光临,倒是令我觉得荣幸了。只是不知道魔君今日前来,到底是为的我们,还是这东州大府?”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韩维英说话的神态仍是慢悠悠,带着些许不慌不燥的坦然,连话尾的轻重音都至少有八分相似。林墨乘对这种语气何等熟悉——叶柏涵总喜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看上去温顺可欺,但是实则一点情绪都不露,甚至转眼就能揪着他的错漏把他卖个干净。

不管叶柏涵做什么,林墨乘对他的容忍是很高的,就连他的这些心机,在林墨乘看来也是聪明的体现。

相比之下,韩维英这个东施效颦的人物,看上去就相当刺眼了,怎么看怎么显得不顺眼。

林墨乘哼了一声,说道:“若说重要,这东州府合起来都不如你主子一个人来得重要。可惜他远在天边,明哲保身得很。至于你们这些人……不过是用了就可以丢的狗,有什么好在意的!?”

林墨乘故意贬低韩维英等人的身份,把他们贬得一文不值,倒是真的刺了他一下。韩维英当然不觉得自己是可以随便弃之的走狗,事实上那些蛇鼠两端,只想利用先生的小人暂且不提,叶柏涵对于真正忠心于自己的人是十分优待和爱护的。

若非如此,手下人也不能如此死心塌地。

但是知道归知道,林墨乘的话对于韩维英来说仍旧刺人——效忠先生这些年,叶柏涵做事计划周密,用计奇诡,每每在山穷水尽之时做出令人难以想象的逆转,令韩维英敬佩不已。韩维英对于先生是有很深的崇拜的,也希望自己对于先生来说是无可取代的。

林墨乘这话,总归是刺耳。即使明知不是这么回事,仍旧会觉得苦闷。

不过韩维英到底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既然如此,阁下就是为孟家而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