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妩懒懒的躺在床上,外面大风大雪,冷得让人打颤,她可不愿受那份罪,所以握在被子里当起了懒虫,身后垫着靠枕,阡妩支头靠在上面,目光看着手边的拖盘,那是德安昨夜送来的东西,一枚墨玉雕刻了龙纹的印章,真正的暗月之印!

阡妩缓缓合上眼眸,也是时候清理一下后宫等待澈儿回来了!

殿门突然被打开,风雪灌入,冷风刺人,阡妩抬头就看见齐爵快步走进来,身上的雪花都没有抖掉,目光复杂带着一丝怨气看着阡妩,最终却坐在阡妩的床边,一个字没有说!

阡妩拢了拢被子:“又是谁惹我们齐大少爷生气了?”

齐爵瞪她一眼,哼了一声,沉默了有一会儿之后别扭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去看他?”

“看谁?”阡妩不解问道。

齐爵温怒:“你说还有谁,当然是……夏寂宸,他重伤躺在床上,至今都起不了身,你都好了几天了,为什么不去看看他?”虽然他很嫉妒夏寂宸,很不想将阡妩让出去,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做不到那样自私。

“我为什么要去看他?”阡妩失笑,在齐爵快要暴走的时候接着道:“他不会希望我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

纵然没有看见,却也知道夏寂宸受了多重的伤,绝对比上一次水城更加严重,她不想看见他伤痕累累的样子,因为那会让她恨不得掀了夏氏皇陵,而夏寂宸也不想让她因为这一身伤觉得同情和愧疚,所以好了这么久她都没有去看他,但不代表心里不在乎!

齐爵闷哼:“他不希望你就不去?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希望你去?”

阡妩抬手在齐爵脸上一捏:“你若是去看他,就告诉他一声,本宫希望在五日后的大宴上看见摄政王的英姿!”

“他那么重的伤怎么来?”齐爵皱眉。

阡妩收回手:“放心!他一定回来的!”三皇子归朝,夏寂宸又如何能不出现?就算是躺着,那最尊贵的王位也是属于他夏寂宸的!

夏寂宸以王爷之身闯皇陵,最后九死一生归来,这样的消息自然瞒不住满朝文武,毕竟夏寂宸从那日之后就没有上朝,御医天天出入摄政王府,老尚书虽然已经瞒下了一些消息,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至于夏寂宸闯皇陵的原因,随着阡妩好起来加上赵太医说的那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最后就演变成了皇后娘娘思恋皇上成疾,药石无灵,眼看要回天乏力,摄政王为救皇后闯皇陵,只为求得皇上信物,让皇后有生的念想,而阡妩前几日差点被太医断言命不久矣,又在夏寂宸去皇陵回来之后慢慢好起来,众人当然更加相信这个说法。

不过这个说法虽然合情合理,但是实在是诡异,毕竟皇后就算思恋皇上快要死了,也不至于让摄政王拼着必死的危险闯皇陵吧?要知道那断龙石和龙渊迄今为止几乎没人能过,简直就是去送命啊,而夏寂宸不但去了,而且还活着回来,然后救了皇后,可是人家夫妻情深,跟你摄政王有什么关系?而且摄政王势必要夺皇位,与皇上是死敌,却为了人家的皇后差点送了命,怎么看都不符合逻辑啊?

然而,很多文武大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后娘娘今年不过十六,正是少女花季,而且皇后娘娘也是难得的美人儿,若是摄政王看上了皇后,似乎也就说得通,毕竟皇后没有行册封大殿,也没有侍寝,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唯一让人唏嘘的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为了一个女人丢了性命,是不是太不值了?

活着回来丢了半条命,如果不能活着回来,再滔天的权势也在瞬间化作云烟,怎么看都不划算啊!

当然,出了猜测夏寂宸和阡妩之间的暧昧,更多的是佩服夏寂宸的本事,能闯过断龙石和龙渊,这样的摄政王如何不让人心服口服?英雄永远都是受人崇拜的,而英雄身后那些桃色传闻,只是更添风采而已!

而与夏寂宸同样受到关注的,自然是三皇子和熏王回京的事情,三皇子是因何回来,众人还不太清楚,但是熏王的归来,这些浸淫在权力中心的人精又如何不清楚?莫非这夏国真的要变风向了么?

腊月二十八,人未到却先将京城搅了一圈的三皇子和熏王终于到了,裴太后几乎是立刻在御书房召见两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趁着夏寂宸不在宣示她的地位!

“娘娘!三皇子和熏王已经入宫了!”德安小声禀报。

阡妩转身,她一身金黄色的飞凤华服,立领,束腰,高挑的身材将这件衣服的华丽和尊贵展现得淋漓尽致,头顶是九尾宝雀纯金华簪,两边坠以两朵牡丹步摇,前面的头发一丝不乱的盘起,后面留些许披在身后,难得的画了浓妆,眉若细柳,眼眸上挑凌厉,唇色朱红如血,她站在那里,抬手广袖打开,傲然大气,尊贵凌厉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想要匍匐跪拜!

静容看着这样的阡妩,心中也是震撼,看着这样的阡妩,她都无法记起曾经那个冲动的皇后了,这样的主子才值得她以命追随!

阡妩抬手,勾唇妖娆一笑:“本宫痊愈,也该去让文武百官看看,免得他们担忧才是!”该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清楚,就算摄政王不在,这朝堂之上也不是某些人说了算的!

德安躬身抬手:“皇后娘娘起驾!”

凤辇并没有特意加快速度,不急不缓的去到御书房,文武百官已经在列,在阡妩下车辇的那一刻御书房里正传来夏君棠和夏君哲的声音:“见过太后娘娘!”

阡妩动作一顿,自然的搭上德安的手,背脊挺直,从现在起她只会是澈儿的皇后,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便是皇权争夺的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裴太后含笑的声音传来:“三皇子和熏王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免礼吧!”

她的话音刚落,不待两人谢恩,门口的太监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裴太后表情一僵,握住手绢的手收紧,她就知道阡妩一定会来捣乱的!

御书房曾经是有不准女子进入的规矩,但是自从夏国先后两个太后摄政之后,这条规矩就作废了,阡妩虽然没有摄政,但是炎落、司徒风和齐爵三人可是明确的效忠皇后,而摄政王一派以老尚书为首几乎都没人有表情,默认了皇后的出现;赵国公裴献上次被阡妩堵得哑口无言,这次也不敢随便说话。

在众人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阡妩已经迈步走了进来,金黄色的飞凤服刺得众人想忽视都难,背脊挺直,下巴微昂,高傲优雅,凌厉威严,绝对比裴太后更有让人臣服的气势。

齐爵微恼的低哼:又穿那么华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漂亮么?

炎落觉得世间应该没有人能让他有惊艳的感觉,他对自己的容貌有着绝对的自信,可是此刻也被阡妩深深的惊艳,不只是眼眸,连灵魂都被惊艳,心中有什么蠢蠢欲动,仿佛就要破土而出,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还有这样一种美。集高贵华丽与一身,让人惊艳,却不敢亵渎,甚至想要膜拜。

司徒风的情绪不大,虽然被惊艳,但是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该肖想的,他能做的就只是臣服!

三个与阡妩经常打交道的人都是这样的情绪,更何况那些文武官员?阡妩目光扫过众人,直接掠过那优雅含笑的锦衣男子落在那旁边一身赤褐色麒麟云锦正服的少年身上,夏氏的男儿都是极为出色,这个以忠厚闻名的熏王也不列外,虽然没有夏寂宸和夏君棠那般俊美夺目,但是也算得上是一个俊朗的少年,嘴上一直带着有些憨实的笑,看起来确实很无害。

“熏王?”

夏君哲从惊艳中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连忙拱手:“臣一时失礼还望皇后见谅,夏君哲见过皇后!”

夏君哲的话倒是让这一屋子的人清醒了一些,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拱手:“参见皇后娘娘!”

所有人齐齐低了头,却只有一人没有动作,那就是三皇子夏君棠,他毫不避讳的直勾勾的看着阡妩,他虽然有这个皇后不少的消息,可是却没想到这个皇后虽然年纪小,却是一个这样出色的女子,有的女子空有美貌,华而不实,有的女子有才情,孤高自傲,可是却没有女子如她这般,当她出现的时候,美貌都变得不那么重要,那气势和姿态,优美又高贵,带着睥睨之气傲视所有人,哪怕只是她的衣摆也不是那些女子可以企及,就仿佛一个……女王!

他不知道这个词为何会在他心间蹦出来,但是他却觉得这两个字用来形容眼前的女子再合适不过,而且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可惜任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样一个女子!

“见过皇后娘娘!”他下意识的想要做一个奇怪的动作,可是最后他打住,只是拱手,微微勾唇。

阡妩扶着德安的手,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过:“免礼!”

“谢皇后娘娘!”

阡妩在太后旁边的位置坐下,带着淡淡的笑看向熏王:“本宫早就听闻皇上的几位兄弟姐妹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今日一见倒是信了!”

阡妩话音一落,裴太后立刻呛声:“可不是?夏家的男儿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三皇子,还有摄政王呢!”

裴太后话里的意思只要不是傻的都听得懂,阡妩和摄政王至今的桃色暧昧至今无人不知,不过裴太后以为她这样就能让阡妩难堪可就太小看阡妩了,无数的花边新闻,什么样的风浪她没有经历过?

微微转眸看向老尚书:“齐大人!不知王爷的伤势如何?”

老尚书拱手:“回皇后!王爷伤势已无大碍!”

“皇后既然关心摄政王的伤势何不亲自去看看?要知道摄政王可是为了你受的伤呢!”裴太后的声音又起!

阡妩全当没听见:“后日便是除夕,今年皇上不在宫中过年,宫中虽然无主,但是不能让人说皇室无人,宫里的一切无需王爷操心,但是大宴还得要王爷主持才是!”

老尚书点头:“皇后娘娘放心,王爷虽然没有痊愈,但是主持大宴还是可以,毕竟王爷摄政,这般国之大事,必须王爷主持!”

这两日一唱一和,显然是在给夏寂宸正位,也是给众人警告,就算夏寂宸重伤,但是他还是摄政王,这朝中大事还是他说了算!

不过虽然是警告,却也有人不在意,比如某位太后:“摄政王重伤就该好好养着,养不好怎么为国效力呢?况且不过是一个除夕宴,哀家亲自主持就是,今年两位殿下也回来,正好帮衬着,无需摄政王勉强,哀家一定办得妥妥的!”

阡妩抬手拂袖:“太后所言差矣,虽然只是一个除夕宴,却代表的是新一年的开始,怎可没有王爷坐镇?本宫相信太后尽心尽力一定能将大宴主持好,也知道太后是一片好心,可是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到民间,本宫怕有人说太后的闲话,万一落得一个‘牡鸡司晨’的罪名,可不是太委屈太后了?”

阡妩此言一出,满场色变,‘牡鸡司晨’?也许在场人不少人心中都骂过这句话,可是却没想到居然有一天真的有人当着太后的面将这句话说出来,而且还是身为女人的皇后!

“啪!”裴太后的脸色可想而知,一双眸子里的怒火都掩饰不住:“皇后可是大病未愈烧糊涂了?哀家受先帝之命垂帘听政,如今皇上不在,自然由哀家主持大宴,谁敢妄议?”

阡妩抬手揉揉额头,故作痛苦:“哎呀!本宫好像确实烧得久了一些烧糊涂了,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

说完顿了一下,然后又无辜的补上一句:“太后掌权多年,这天下哪儿有人敢说太后的闲话呢?应该对太后娘娘歌功颂德才是!”

众臣对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后娘娘只能在心里佩服了!

裴太后脸色铁青,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皇后果然烧糊涂了,来人,送皇后回去休息!”

阡妩揉揉眉心突然抬头:“对了!前些日子本宫发烧,对皇上思恋成疾,多亏得摄政王舍身入皇陵为本宫带来皇上的亲笔信本宫才安心好转,皇上说皇陵里什么都好,就是膳食差了些,本宫实在是心疼,所以想命工部将御膳房重新修葺一下,再召几个厨艺不错的御厨,希望皇上归来可以吃点新鲜的菜品!”

说着转向裴太后,笑得很是贤惠:“太后娘娘最是疼爱皇上,想必比臣妾更加心疼皇上,王爷这些日子不能上朝,这折子就麻烦太后批阅,臣妾替皇上谢谢太后的厚爱!”

不仅仅是提点摄政王掌权,而且还要告诉众人皇上安好么?老尚书欣赏的看着阡妩,他的目光从来没有错,阡妩的政治手腕可比太后高超得多,而她虽然强势铁腕,可是却没有如太后那般霸权的野心,是一个辅佐帝王成就霸业的最佳人选!

“哀家自然心疼皇上!”裴太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如果不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她恨不得立刻杀了阡妩。

相对于裴太后的呕血,阡妩却笑得眉眼都是弯的,目光转向夏君哲:“若是皇上在宫中,定然会开心见到两位皇兄,可惜如今脱不开身,本宫代替皇上送两件东西给两位皇兄,以表兄弟手足之情!”

两个宫女端着拖盘过去,托盘上是两个精致的雕花木盒,上面还镶嵌着琥珀,看起来很是好看。

熏王率先拿起,一脸欢喜,仿佛没有感觉到刚刚这里的诡异:“谢皇后娘娘赏赐!”

夏君棠拿起木盒,抬眸看了阡妩一眼:“皇后的礼物倒是别致!”

阡妩起身一笑:“希望三皇子喜欢!”

话落搭上德安的手:“本宫有些头晕,失陪了!”

“恭送皇后!”

等到阡妩的身影消失,御书房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还有各种阴风阵阵,当然,这阴风只可能来自裴太后,她在御书房召见夏君棠和熏王,就是为了昭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接受朝拜,可是最后全被阡妩搅了不说,还当着满朝文武生生的给了她这个太后两耳刮,莫说炫耀了,脸都丢光了!

老尚书拱手:“老臣尚有要事要禀明摄政王,先行告退!”

老尚书一走,立刻有人接上:“臣也有事情尚未处理,请太后容许先行告退!”

“臣也先行告退!”

“臣等先行告退!”

不过片刻,大部分人都退了出来,炎落和齐爵早就不见了踪影,而三皇子和熏王也跟着告退出来,整个御书房最后就剩下太后和她的几个亲信,实在是有种可笑的感觉。

“啪!”裴太后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掀了桌上的茶杯:“白菁月!哀家跟你没完!”

熏王和三皇子一同出了宫门,熏王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团龙白玉,用团龙来赏赐皇亲,表示和气,代表皇帝的手足情再合适不过,熏王将盖子合上看向三皇子:“皇兄不看看么?”

三皇子不以为意:“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话落坐上马车先行离开,熏王看着三皇子的马车走远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盒子。

一个三十多岁一身儒士素袍的男人走过来:“王爷今日进宫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熏王将盒子丢给他上了马车:“皇后赏的!”

男子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也跟着上马车:“团龙玉,皇后倒是舍得!”

熏王靠在马车边,少年的脸上透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太后宣本王回来的意思本王明白,她不过是想在小皇帝死了之后扶持本王做傀儡,本王本想顺水推舟,可惜今日觐见她实在是让本王失望啊!”

男子看着手中的盒子:“可是因为皇后?”

熏王眉头一抬,竟是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本王记得皇后应该也才十六,与本王一般大,今日她可是把太后气得差点掀桌,齐老尚书都帮着她说话,可见她的手腕不低!”

男子失笑:“王爷在意的恐怕不止她的本事吧!”

熏王一顿,坦然承认:“她是本王见过最耀眼的女子,也会是最聪明的!”

“王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