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人寻找到那一处惨烈如同修罗场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那夜之后的第二天了,几人快速检查了一眼战场,压住心中的震撼然后准备将结果送回去,也在这时他们看到了地上断成几截的玉簪,将玉簪包然后又将几匹狼嘴里撕咬下来的衣服布料扯出来一起带走,留下地上的狼尸继续腐蚀。

“殿主!”一人将布包裹的断玉簪呈上给那红衣妖魅如魔的男子:“属下等在二十里之外的孤峰山看到了几十匹狼尸,手法皆是出自一人之手,现场只留下了一支断掉的玉簪,还有几块被狼啃咬过的碎布!”

炎落拿起玉簪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惊在原地,这玉簪分明就是夏寂宸拼死从皇陵中带出来的夏君澈亲手雕刻的那一只,一支被阡妩宝贝着,他每一次都能在她发间找到,一定是她!

孤峰山、几十匹狼,而且一个人,阡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为什么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居然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让她一个人与狼群搏斗,真是该死!

“为什么没有消息?为什么她离得这么近却没有一点消息?”炎落握着断玉簪,魔魅的眸子闪着让人心惊的杀意。

那人双膝跪地匍匐:“这些日子几方势力争夺,甚至还弄出了几个假的迷惑众人,早已分不清谁真谁假,各方势力相护追逐,却不知怎么把真正的她遗落,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主责罚!”

“责罚?”炎落抬手一挥,强大的内力直接将他掀飞到墙上,*撞击发出闷声:“若是再找不到她的消息,全都给本殿去喂狼!”

“属下遵命!”那人捂着心口说完然后快速的走出去了。

“阡妩!”炎落死死的握住手中的玉簪,指尖扣入掌心献血流出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意:“你答应要亲手杀了本殿,所以本殿不准你死……一定不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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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封地——建城

偌大的三皇子府一片清静,来往的下人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一些,似乎生怕吵到什么人,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是愣是没有什么声音,寂静的不像话。

轮椅轱辘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突兀,一个白衣面带铁质面具的男子坐在轮椅之上,他双手推着轮椅前进,他用内力驱使着轮椅前进,轮椅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他抬手推开门,然后轮椅缓缓进去,门在他身后合拢,屋内的光线被夜明珠笼罩并不黑暗,但是却没有一点温度。

屋中间是一张巨大的韩玉床,床上躺着一个容颜俊美如画的男子,眉目柔和,宛如沉睡,他身上只着了单薄的衣服,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可是他却已经睡了有大半年了,没错,这就是被阡妩刺了一刀的三皇子辰,虽然全力抢救没有死成,但是救活了之后却陷入了沉睡,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而这个轮椅上的男子则是阡妩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裴家的大少爷裴墨,他来到寒玉床边,本来死寂空洞的眸子在落到辰身上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生机,他看着辰缓缓开口,声音却意外的悦耳,仿佛潺潺的山泉水流淌,给他身上的死寂添了一抹亮色。

“你还准备睡到什么时候?我知道你想等到她来唤醒你,可是你也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不爱你,更不可能主动来找你,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如今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前些日子她被人刺杀,然后又被燕烈刑偷偷弄出宫,如今生死未卜,昨日有消息传来,北炎孤峰山上死了几十匹野狼,都是被同一个人杀死,那人的手法与她极为相似,应该说更加狠历,你觉得她会不会已经葬身狼腹?”

“本意是打算趁乱将她劫来,结果几方阻碍反而丢了她,如今想让她来唤醒你是不可能了,不过若是你真的继续这么睡下去,恐怕连她的尸首都看不上一眼了!”

“她不会死的!”沙哑撕裂的声音突兀的想起,床上的辰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眼中是让人无法理解的疯狂和偏执。

裴墨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上扬:“终于不再逃避了?”

辰知道自己瞒得过谁也瞒不过他,让内力在体内运转,等身体恢复了知觉这才坐起,身上盖着的被单和薄薄的中衣同时滑落,白皙光洁却肌理分明的上身瞬间暴露在空气中,该瘦的瘦,该有肉的有肉,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的身体可比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的男人味十足,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心口上一条小指长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可是还是那么的狰狞。

辰目光扫了一眼心口的伤疤,眸子微闪:“她的消息呢?”他才不会相信她会葬身狼腹。

裴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记起了多少?”

辰闻言嘲讽一笑:“区区忘川水而已,能让我忘记那么些日子也算是本事,可是绝对阻止不了我记起她!”

辰想到了那个梅林中她与齐爵的缠绵,他虽然忘记了,可是灵魂却清楚的记着曾经似曾相似的画面,他的执念已经成魔,如何能忘记?可是那样的画面每想一次他的心就如同被凌迟一次,不管什么时候,她的温柔永远不会给他,哪怕是心甘情愿的爱他一次她也不愿意,那么他就只有夺,将她捆在身边,只属于他一个人,阡只是他一个人的,谁都没有资格染指。

眼见辰又要陷入某种偏执的状态,裴墨连忙出声打断:“孤峰山上的野兽不管是狼虎还是蛇都被破开检查过了,她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人救走,不知所踪!”

辰闻言果然回神,清醒的分析:“孤峰山离北炎御都不到二十里地,最可能就是去了御都,派人守着北炎阜和北炎世,搜寻各大医馆,皇宫也尽最大的能力找,不放过任何地方,若是没有找到就守着,她既然已经到了那里,绝对会出现在御都!”

裴墨轻叹:“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倒是你,身体可有不适合的地方?”

辰抬手抚上自己的伤口:“伤口早已完好,只是伤得太深,心脏还是会隐隐作痛,不过不重要,这伤是她留下的,以后每跳一下都是在为她痛,值了!”

裴墨摇头:“疯子!”

辰重重的倒回寒玉床上,仰面看着头顶的浮雕,眼神仿佛看到很遥远的地方:“我本来就是疯子,从见到她的那一天就开始为她疯狂……”可是她却永远看不见他的心。

她只当他是为她权势而去,只当他是万千追求者中的一个,他只想要她爱他,他也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可是她信任的只有勒斐,他做什么都是错,她给他的连亲吻都是敷衍;阡,这一次你逃不掉,你注定只属于我一个人,哪怕屠尽天下人,我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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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死了么?阡妩看着这混混沌沌的地方,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这算是地狱还是天堂?

阡妩起身,瞬间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她变成鬼魂了,还是梦?

往前走一步,想要拨开迷雾,却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顷刻间将她面前的白雾全部吹走,这是她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面镜子一般的湖面上,她的脚尖踩着湖面,没有跌下去,而湖水里也没有她的影子,清澈的湖水,可是却看不见一条鱼儿。

感觉到有什么靠近,阡妩抬头,诧异的看着那在水面上优雅迈步而来的庞然大物,它一身胜过雪的白,纯净神圣不含一丝杂质,仿佛仙灵使者,而它的样子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这个样子的怪物阡妩其实见过图案,可是实在是不敢确定,莫非这是东方神话中的——麒麟?

它神圣的光芒如果自己看的话有些像白色圣洁的火焰,仿佛可以净化时间一切的邪恶,它白得纯净,体态优美,而最让阡妩惊讶的是它那双大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睛,它在笑?

虽然它那张巨大的脸实在看不出表情,但是他确确实实在笑,银白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和温柔,给阡妩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可是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好吧?

他的爪子比老虎的爪子粗了不知道几倍,可是落在湖面却极为轻盈,一*淡淡的水纹从它的脚边荡漾开去,唯美至极。

它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低头那巨大的额才能与她平视,阡妩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难得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它那一根根白得不可思议的鬓毛,还有那两只白色的鹿角,以及它的眼眸,明明在画像上那么狰狞可怕,绣在衣服和做成铜环的时候都是双目圆瞪,怒目相视,让人觉得害怕,可是此刻这样看着它,她只觉得好美,好圣洁,还有就是好温柔。

“我这是又死了?”阡妩轻笑问道,倒是没有多少悲伤,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实在是有点麻木,况且她还有意识,死跟没死实在是没觉得有什么概念。

白麒麟摇摇头,脑袋顿了一下然后向她靠得更紧,几乎把整个头都放到她的身上,阡妩只得坐下,然后等它匍匐下来然后伸出手臂环住它的脖子,虽然没有那么强烈的实感,但是她感觉得到这样的碰触,很安心,噌噌它的鬓毛:“如果死后是这样,好像死也没什么可怕的,这样也不错,不用操心那么多事情,也不用折腾来折腾去,一不小心又把自己折腾死了!”

白麒麟眼中又是一笑,硕大的爪子笨笨的举起,好像是想摸她的头,最后却因为太大放弃了,仍由她抱着自己说话。

阡妩埋首在它的脖子上,惆怅一叹:“可是还是不想死啊,想想都不甘心,燕烈刑那厮把我弄出来,结果一群人抢来抢去居然把我给弄丢了,还喂了一晚上蚊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就算要死,怎么也得把燕烈刑给弄残,再说,还有那些蚊子太可恶了,不过拍起来有些难,成千上万只,你都不知道我都快被吸干了,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吸血鬼!”

“哎!要是萧沉雪在就好了,让他研制点毒药,非得那把山上的蚊子全部毒死不可!”

阡妩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有注意到白麒麟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

阡妩趴在麒麟的身上,失神的看着湖面,想澈儿、想夏寂宸,想他们在干嘛,要是他们找到她惨不忍睹的尸体,那后果她都不敢想象,可是实在不是她可以阻止的啊!

阡妩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睡着了,而被她靠着的白麒麟却在这时动了,轻轻将阡妩的身体放到湖面,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的容颜,温柔仿佛要从其间溢出来,然后它缓缓张开口,一颗白色的珠子从它嘴里飘出来,在空中悬浮了片刻之后落下,直接落在阡妩的腹部丹田的位置,然后他的爪子在地上画出一个白金色繁复的咒文图案,看着那图案一点点缩小最终将阡妩包裹然后消失这才罢休。

它准备转身离开,可是却有些舍不得,低下头嗅了嗅阡妩,最后用那鼻子碰了碰阡妩精致的脸蛋,这才转身踏着水晕离开!

北炎御都——一户不算富裕的百姓家中

“婶娘婶娘!”一个二十出头皮肤小麦色的男子背着一把弓箭快速的往正屋跑去,阳刚的脸庞算不得帅气,但是胜在干净,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勇气,看了那双眼睛在看他的脸,有那么几颗小麻点看起来也是很可爱的。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一个尖锐的妇女声音带着怒意叫骂道。

少年对妇人的声音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觉得好生气,还是有些激动:“婶娘!前天我救回来那个姑娘活着,她没有死!”

妇人顿时脸色骤变,骂声更加尖锐:“我不是让你把那血淋淋的尸体丢出去么?你居然还留着?你想死气我是不是?”

少年辩解:“她活着,而且身上的伤口也好了,不是尸体!”

“不是尸体我们这里也不是慈善行,就养你一个都得多花一吊子钱,哪儿有闲钱去样一个半死不活的残废,给老娘丢出去,立刻!”妇人眉眼倒立,厉声怒喝道。

少年想说那些钱都是他找回来的,可是想到妇人的泼辣,他最终还是没说,只道:“我会上山多猎点猎物养活她的!”

妇人瞬间叉腰开骂:“你多打猎物养活她?你怎么不想想多打点猎物养活我们?亏老娘养你这么多年,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呢?老娘舍不得添一件首饰的养着你,你就是这样报答老娘的?”

感觉到外面有人指指点点,妇人瞬间放下手,然后立刻变脸:“唉哟!我这命苦啊!大姐死得早留下这么个兔崽子,好不容易拉扯大,这翅膀硬了是要飞了啊!”

门外路过几个妇女看着屋内的情景就开始议论起来,叽叽喳喳的说一通,但是却有很多字眼被少年清晰的捕捉到,比如说:克父母、煞星、白眼狼……

少年死死握拳,强有力的手臂上青筋鼓起,可见他有多怒,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妇人见他走立刻喝问:“你去干什么?”

少年站住步子,握拳:“打猎!”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从后门,他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其实算不得房间,只不过是一间柴房而已,一半的地方堆着干柴杂货,另一边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床,墙上挂着几件兽皮和弓箭以及砍伐的刀具。

少年对自己的屋子再熟悉不过,当然,除了床上那个突兀出现的不速之客,他在半山的洞穴里捡回来的女子,他从没有接触过女孩子,所以不敢给她换衣服,此刻她身上还穿着她那一身破烂的血衣,只是被他用兽皮盖住了而已,他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孤峰山那样危险的地方,但是她身上的伤他却清楚,那是被狼撕咬出来的,这几日孤峰山上的狼和野兽这几天都死光了,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

他原本还想多猎一些猎物卖掉之后给她请郎中,看来似乎不用了,因为她身上的伤已经神奇的自己愈合,只是他还是得去打猎,去孤峰山找些兽皮,卖掉之后可以给她买一身衣裳;只是他这一去又是大半日,婶娘恨不得将她丢出去根本不会照顾他,他很是不放心!

拿了碗装了水,小心的将她扶起,看着她的脸和唇,虽然她此刻脸色苍白,可是却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不敢多看她的脸转开眼睛,目光却不经意的扫过她的锁骨和心口凸起的两团,顿时面色赤红,手中的碗差点洒了。

忍住这尴尬让他无法自处的窒息感,快速的将水灌倒她的嘴里,然后又找了两个馒头放在桌边,确定她若是醒来不会饿着之后这才拿起弓箭出门。

在少年出门之后没多久那个妇人就来了,毫不客气的一脚将门踹开,扭着水桶腰嚣张的走进来,嘴里碎碎念:“一个小杂种居然也敢忤逆老娘,哼,老娘的厉害还没让你见识到呢!二十来岁没娶妻就饥不择食,半路捡来的残废也心肝儿似的保护着,可笑!”

妇人一路念着走到床边,然后才定睛看床上的女子,本来只是想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丑八怪,然后赶人的,可是这一眼下去,她就挪不动步子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然后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唇瓣抖了许久才抖出几个破碎的字:“发了发了……老娘要发了!”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看看床上的人,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然后瞬间一溜烟的跑出去,那速度绝对令人咋舌。

不到两刻钟她就领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来了,脸上笑得掬出了一朵菊花:“哎呀!牛爷!你放心,绝对是极品,包您满意!”

“哼!先看货再说!”虎背熊腰一脸凶相的男子哼声道。

“好好好!这就到了!”妇人连忙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