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蒙恬失态大叫,脸上怒火中烧,盯着手中死诏,咆哮道:“赵高、李斯真是好大的狗胆,如此之事陛下岂会不知,怎会容忍乱臣误国,除非、除非…不可能……陛下他是九五之尊,他是……”

蒙恬不敢再想,失望的情绪瞬间充斥与胸,突跪在地上,宛如失去玩具的孩子一般,双目通红的盯着旨诏,希望看出一丝端瑞。

可惜造化弄人。

蒙恬这个时候才想起先前扶苏的话,九五之尊也难逃生死的铁律,可对于他来说,秦皇嬴政,就是一尊让人仰慕的神,可悲的是这尊横扫六合的神,居然在一瞬间突然崩塌,这无疑把蒙恬的信仰击碎。

事到如今,蒙恬也不得不承认,秦皇驾崩西去,不然凭赵高、李斯的胆量,还没大到在神龙下拔毛,可蒙恬还是不解,蒙毅身为秦皇最宠爱的大臣,巡游共乘一车之人,为何没有阻拦李斯、赵高的毒计。

他的弟弟,蒙恬是了解的,虽然远离朝中十年之余,但对于一些大事,他还是一直给予关注,特别是他的亲弟蒙毅,凭借在秦皇心中的地位,以及百官心中的威望,就算秦皇驾崩,赵高、李斯作乱,也不可能翻起什么浪花,怎么会就演变成如今这结果,这是蒙恬最想不通的一点。

见着昔日的战神,逐渐秃废,扶苏知晓时机已成,急忙用最诚恳的礼仪,跪倒在蒙恬面前,痛恨道:“木已成舟,此刻不时悲伤之时,我泱泱大秦,岂能落入一群乱臣贼子之手,将军乃我大秦战神,大秦江山社稷还需将军守护,扶苏不才,还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破而后立,再铸大秦,扬我国威。”

渲染九霄的豪言壮语,并未在满帐的失落中,秃废中,翻起一丝涟漪,蒙恬就这样跪蹲在地,静静的望着扶苏不语,唯有哪血红的双目中,述说着他的悲情。

时间仿佛重叠,蒙恬仿佛又看到了昔日初见秦皇的一刻,又回到了哪个折戟沉沙铁未销的时代,在这瞬间,他如梦初醒,蒙恬明白了,秦皇终究落幕,但他蒙家,却不能歇息,因为还有一位位圣明的君主,等着他去扶持,等着他的帮助,更有大秦百姓,在夕阳下盼望,他们心中的战神带领他们披荆斩棘,走向盛世。

这一刻,蒙恬下定决心,扶持扶苏,虽然他没有秦皇那般宁愿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帝王血腕,但他却有一颗爱民之心,蒙恬相信,他才是万民之中,最具资格登基帝位的一位,至于赵高之流,不过是一群聚众取丑的小人而已。

“末将何德何能,能受太子大礼。”蒙恬瞬间归心,心中热血直耸云霄,搀起扶苏,一字一顿道:“殿下剑锋所指,就是末将攻陷之处,末将不敢保证什么,但只要有这条命在,终有一日,定会护太子重回咸阳,登基帝位,铸我大秦。”

“好,好、好。”扶苏一口连说三个好字,欣慰道:“将军此话,实乃孤之幸,万民之幸,我相信在孤同将军的带领下,我大秦必将再次走向巅峰,向天下别有用心之人证明,我大秦之威,硬如钢躯,忤逆之人,必无善终。”

“末将义不容辞,只是…”蒙恬神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宇之间满是焦急之色,担忧道:“末将只怕赵高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倘若恼怒之下,派遣大军来此,那就麻烦了,到时候那些一直虎视眈眈的六国余孽,恐怕会借此机会揭竿而起,再度形成七国争雄之场面,内忧内患,也不知抵不抵的住。”

“这…”

蒙恬的担忧,十分准确,扶苏很清楚,到时候整个天下将会乱成一锅粥,内有吴广、陈胜、项羽、刘邦,外有匈奴、赵佗,不过好在,这些事,暂时还不需要他来担忧,大秦的覆没,归根结底还是,繁重的徭役,兵役,沉重的赋税负担,以及严酷的刑法,与秦王胡亥的残暴。

而更重要的原因,实乃大秦主力,从战争之初至最后的灭亡,皆镇守在长城,还有一支兵力高达五十万的大军,却因为秦皇的一旨死诏,命这支大军不管国内发生什么,皆不可率兵回援,不然恐怕就连拥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也只能望而兴叹,落个乱臣贼子的下场。

至于破釜沉舟一役,只能说天亡大秦,二十万秦军看似浩大,则多数为奴隶组成,论战力自然同横扫六合的大秦精锐相差甚远,不可否认项羽、刘邦手下能人众多,但若真遇大秦精锐,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论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蒙将军还是担忧担忧眼下才是。”扶苏斜睨向蒙恬的面孔,道:“赵高必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还未极端到用兵戎相见,毕竟孤还是太子,他不会那么傻,更别说将军手里还握着三十万大军,若我所料不错,赵高一定会断了我军粮草,从而来摧垮对他的威胁,这才是我们该防备的。”

三年时间,扶苏可不是白过的,甚至这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三年,每分每秒,都在想着他违抗皇旨后的出路,以及赵高杀他心切的手段,经过反复的思考,最兵不血刃的只有一条,那就是粮草,只有它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