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如滔滔江水,永不停歇,硕大的秦军大营,已是失去了从前的生机凛然,从裁兵制颁布之初,直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三十万大军,陆续被遣还乡。

十年前,他们背负皇命,铸造长城,一住便是十年,十年后,为了江山社稷,他们再次远走,解甲归田,等候重临。

昔日的大秦帝国,在短短时间失去四壁,秦皇的驾崩,大军的溃散,宛如镜花水月一般,预告着大秦的灭亡。

辕门一处,最后一支被遣还乡,褪下战铠的秦军士卒举步不前,静静凝视在大营之中,三百人的队伍,虽褪下战袍披上戎装,但眉宇间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杀机,却表露着他们还是大秦强军。

“离别难,他们都是将军曾经的部将,今日一别,或许在不想见,真的不去送别一番?”扶苏透过帐隙望着百将,对蒙恬言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与其徒增烦恼,不如在此落个安静。”蒙恬手扶帐幕,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角不由一湿,双眸中闪烁着不甘的神采。

望着三十万一起南征北战的士卒,蒙恬又何尝不想一送,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总归要走,婆婆妈妈,不如快刀斩乱麻,对双方都好,蒙恬很清楚一点,他是一军之主,必须把铁面无私的一面显露在外,不能心出不忍,否则对国对民,皆是不利。

扶苏没有在劝,早在裁兵制刚出之际,他便亲自送别过三千将士,知晓那种锤心之痛,特别是跪地向他告别的瞬间,简直就是万箭穿心,堪比炮烙。

一句“我等何时归来。”表露着数万将士的心扉,与对未来的渴望,但却无人能给予答复,这才是扶苏不愿相送的原因。

扶苏也想拥有三十万大军在手,剑指天下,早日回归咸阳,拨乱反正,重铸泱泱大秦,可时不待他,只有将他们遣走,他才能得一与赵高相争的资本。

扶苏也很无奈不舍,但这乱世之争就像对弈一般,尔虞我诈阴谋百出,舍得方能取得成功,从泥潭陷阱之中,搏一生机,一子落下,便是扭转乾坤。

神思片刻,扶苏还是忍不住劝道:“将军爱兵如子,他们亦是将你当做父亲、兄长看待,孤看你若不送行一番,恐怕他们是不会离去。”

半响后,蒙恬才从思绪中,恢复过来,埋首叹道:“殿下所言极是,若在如此下去,必然军心动荡,于情于理,末将都应送别一番,也好斩去那丝不舍之情。”

“将军明白便好。”扶苏转身相视,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孤就不去了,还劳将军转告,今之分别,乃不得已而为之,或许来日不久又是相见之日。”

“殿下是指…”蒙恬惊呼一声,目光中透出明悟之色:“怪不得殿下会令他们将兵刃战铠带走,原来早有打算,看来末将先前并未空悲一场,我这就去把这群小兔崽子轰走,免得他们乱了军心。”

说罢,便出帐而去。

帐中,扶苏一人独立,双眸浮现出智慧之光,嘴角自信上扬,喃喃一笑,道:“赵高啊赵高,此事不过刚刚开始,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戏可还在后头。”

同时,咸阳,赵府密室中。

“人人都说扶苏公子仁厚,特别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经过此事,我却看出,这扶苏野心不小,与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还好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赵高手握一卷书信,望着近在眼前的皇城,脸色讽刺不已。

“好了,如今三十万大军也散了,下一步你可准备好。”一旁品着酒的李斯放下酒盏,不悦道:“此事越早动手,对你我越有利,在拖延下去,先帝病逝的消失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朝野上下,都无你我立足之地。”

“哼,这是自然。”赵高冷哼一声,眸中浮现起阴冷的杀气:“若不出意外,一场杀机即将降临上郡,我就不信,凭借仅存的三万大军,蒙恬还能翻了天,丞相放心等候便可,相信不用多久,太子的项上人头就会呈在此地,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未擒获蒙毅,不然岂会有这般局面。”

直到今日,赵高还一直认为,扶苏抗旨一事,同蒙毅有直接关系,否则凭借他对扶苏的了解在看过皇旨之后,必然自刎谢罪,岂能做出抗旨不尊之事。

只是任赵高如果聪明绝顶,也不会想到,此扶苏早非彼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