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巧转过身:“你带着他,是什么意思?”

唐三多道:“我还是要见姥姥。”

七巧道:“如果唐草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放过他,那就真让整个唐门为难了,也就是难为她自己了。”

帅望微笑:“本教主武功盖世权倾朝野,指点江山粪土王候,不远万里跑到虫子窝来,只为见她一面,现在命都要没了,她怎么好不见一面呢。”

唐七巧道:“权倾朝野的都是禽兽,谁信你是来聊天的!”

帅望道:“如果我不是来聊天的,就更得见我一面了,除非……不过,不管你们唐家现在谁拿主意,猛兽到你家门外了,还受了伤,让你们出来谈谈,你们最好就出来谈谈。外一大灰狼没说谎,真能一口气吹倒你们的房子呢?我又不是要吃你们的肉,不过是聊聊,看我们能不能找到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外一找不到,再试试是鱼死还是网破,或者鱼也死了网也破了,不好吗?”

唐七巧目光闪烁,半晌,看看唐三多:“他不是来求饶的?”

唐三多张张嘴,又闭上,他已经无语了,半晌,他转过头来:“帅望,你能说点好话吗?”

帅望点点头:“好话就是,你们给我儿子下药,我很不高兴,不过,看在我儿子没死,你们又很不好惹的份上,这点不高兴我可以忍着。不要紧的。”

唐三多再次张张嘴,然后闭上了,我的天哪,我说点啥呢?

帅望微笑:“但是,如果唐家跟着侵略军带着危险武器,杀向我的家园……”

韦帅望微笑的嘴角微微有点不正常的歪:“我愿意先谈谈。”

唐七巧道:“你已经命悬唐家之手,还有什么资本同唐家谈!”

帅望一笑:“我代表一个国家而来,代表一个教派而来,你可以轻视敌人,不要轻视你唐家的兴亡,万事小心,还是去通报一声。”

唐七巧微微眯上眼睛,她的后背微微弓起,猫一般可爱的炸毛姿势让韦帅望想笑。

唐三多焦灼:“七巧!”

七巧微微放松:“不用担心,我不过查查是不是有人中了蛊。”

韦帅望无比好奇地:“你怎么查的啊?”伸手捋起袖子看看:“你也别担心,我用了麻药,就算是虫子咬穿骨头我也没感觉,照样能把你捏死。”

唐三多急切地:“韦帅望!”不要再胡说了,哪句说错就装不下去了!

七巧看到韦帅望手臂上的伤痕,倒放了心:“蛊不是我放的,你当然没感觉,有没有感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唐三多问:“你还找了谁?如果麻药能毒死虫子……”

七巧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还没见到家人。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交了信,会告诉姥姥,有人要见她。”

唐三多道:“多谢。”

七巧看韦帅望一眼:“你真有胆量。”

真的有胆量,要是我中了蛊,就不会这么镇定。

无知者果然无畏。

不过他看到阿澜的死亡却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我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唐七巧走远。

帅望问:“如果下蛊的人做法之类的,我应该有啥感觉啊?”

唐三多沉默一会儿:“那是装不出来的,你能假装中蛊,我却没法假装没中,明白吗?”

帅望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你会倒在地上打滚抽搐吐白沫啊?我就说咱们一起中了蛊,跟着你一起滚就行了?是不是?”

唐三多苦笑:“也许,或者你说的那个麻药的借口也很好,但是,其实麻药我听说不是很有用。”

帅望道:“你们做过实验。”

唐三多道:“总有人……”就象你好友唐草,年青女子行走江湖,总会遇到不识相的,她们总有机会试验她们的虫子的威力,也总有人疼痛难忍吃麻药的。实话说,她们其实不象我们这么克制。毕竟我们要在江湖上走动,都是有名有姓的,做的事情太骇人听闻,吓到别人,生意就没的做了。她们是不一样的,她们被限制在深山老林里,连唐草都是无名氏一个,被弄死的人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上找,甚至因为唐家严格保密,死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就连唐家自己人,也互相并不知道对方养的是何种蛊虫,唯一知晓一切,只有唐家姥姥。

帅望问:“下蛊的人要做法,得离多远距离?”

唐三多刚要开口,猛醒韦帅望这是要去找下蛊人的意思,他苦笑:“不是特别远也不是特别近。如果你追过去,不管那人是谁,她一害怕,要立刻杀死你,你没事儿,我可能就死在这儿了。”

帅望道:“唔,那七巧是怎么查我有没有中蛊的?”

唐三多苦笑着沉默了。

若我问你跟你属下说了啥,你会说吗?

帅望道:“我是说,她查不出来是谁中了蛊?”

唐三多道:“她只知道虫子找到食物了。”

帅望点点头:“那就好。”真糟,这些虫子之间还会互相传递警报呢!

唐三多见韦帅望沉默着,眼睛却不住从左扫到右从右扫到左,不禁长叹一声:“你是在考虑谈判的吧?”求求你告诉我你在想怎么谈判。

韦帅望点头:“对啊!”我在想怎么才能不受你们的威胁,然后有效地要胁你们啊,这样子才能谈判啊,我本来不想打,要打的是你们啊。

唐三多对他那个充满了敷衍的“对啊”,无比的痛心和焦灼。

韦帅望看他一眼:“我很诚恳地对你说,我一点也不想导致鱼死网破的后果,我已经把事情交给最不可能下达屠杀命令的人处理了。当然,他依旧是黑道人士。”

唐三多扶额,你带来这三个……挑个最白的,也就是黑白混血那种淡褐色的白吧?

韦帅望笑笑:“你看,人类就是这奇怪的样子,口口声声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却没有哪个国家强大了,不肯扩张领土。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很强大了,还要更强大。”沉默一会儿:“唔,其实,我是知道的。”我是知道的。

我喜欢定下个规矩来,你遵守我遵守大家遵守。

可是,这样难免争执吧?

多数人希望,有一个大家都觉得公正有见识的人来判断每一件事,一巴掌让不服的闭嘴。

又省事又高效。

韦帅望微笑,我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都是因为那个养大我的人,不肯在我顶嘴时给我一巴掌让我闭嘴。他非要同我讲道理。

他又太强大,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讲理的世界。

其实不是的,这个世界的人,多数习惯被打一巴掌就闭嘴,死也不肯闭嘴的,也有吧,都是怪胎。不管是因为武功,还是因为势力,甚至因为名望而成为首领的人掌握着这世间真理的解释权。所以,每个人都想强大。

帅望道:“你们能杀死我,我也能杀死你们,我们平等了,然后才有谈判的可能,只有平等的人之间才能谈判。如果我束手待毙,那就是求饶了。”

韦帅望等了一会儿:“我们继续走吧。”

唐三多道:“如果不在这儿等,可能会遇到意外。我觉得还是最好等到拒绝的消息再硬闯。”

韦帅望纳闷:“你对这里不熟?”

唐三多无比郁闷地:“没你熟。”

帅望忍笑:“本来我跟七巧也应该挺熟的,可惜她小时候总喜欢躲在她妈身后,原来瞪着那双圆眼睛还挺可爱的。不知怎么一下子就长成这个样子。”

唐三多气道:“她比你大好几岁!她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