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艾欧尼亚城南面的峡谷之中,火光从连片的阴影间渗出。

那是诺克萨斯人一夜建起的“帐篷城”,他们的营帐绵延相连,覆盖了墙上那些艾欧尼亚人视线可及的大地。

好像一片黑暗之潮。

而在这帐篷城的阴影之上,三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越过诺克萨斯人的驻地,夜行衣将他们的身影完美地融入夜色,他们的行动迅捷矫健,脚底在柔软的帐篷顶端轻轻一踏,那微小的凹陷还未有几分加深,上面的力道就被撤去。

借力足矣。

忍者能量将他们的身体弹射向更远的前方。隔着那层薄薄的帆布下面,诺克萨斯人或是粗野地大笑、交谈,或是已经躺在木板床上为第二天的战斗养精蓄锐,守卫们昏昏欲睡,就算察觉了丝毫动静,也不过会把那当做飞过的乌鸦——

在战场上它们从来不会是稀客。

慎的心中忐忑着,凭这三忍的身法,想这样悄无声息地突出诺克萨斯军团的重围,并不难。但接下来要对付的那对手……

理智告诉他,这样做绝对是在冒险。

暮光之眼是绝对不可情绪用事的。

从小到大他一直在逃避。先是逃避成为暮光之眼的命运,用尽全力表现出叛逆的情绪,然后又在逃避自己对师妹阿卡丽的感情,对一切一切,对师父,对父亲,对同门兄弟,对……被影子忍者覆灭了的宗门……

哪有肉体凡胎可以轻易断掉凡尘,唯有克制自己。

然而今天,阻止阿卡丽时,她那淡淡的,却有些凄然的神情,竟深深地刺痛了他。原来,尘封了再久的东西,哪怕藏在地下几千、几万米,也会有那样一天,至少会有那样一刻,瞬间冲开地表,喷薄而出。

一面是古老的传统,守护的职责。

另一面,是活生生的情感,喜怒哀乐。

长久的抑制使他痛苦,出离的痛苦,他必须做出选择,可选项早已注定,他从来不是自私的人,不是吗?从来都不是那个有主见的慎,从来都生活在重重束缚中。

如果他真的拼命为自己自私一次,现在的他,应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画手,游历山川,挥洒墨笔,而不会成为这样一名忍者。

身后退路似乎又是万丈深渊,只得无奈前行。

现在面前摆着的,是唯一的机会,也是解脱——无论结果。胜利,则斩杀杜·克卡奥,哪怕损失惨重,诺克萨斯群龙无首,这场战争应该就会结束;若是败了,三忍身死为祭,愿可唤醒古老的守护之龙敖兴,拯救大地于危难。

对于他,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一只胳膊将他拦住,刚要借力跃起的脚掌一顿,急停下来,树枝都被脚下的力量一溅,险些断开。

“我们到了。”

慎看见阿卡丽用唇语说道。

不远处的古寺环绕于密林之间,古色古香,三忍蹿上外墙顶端的瓦片,寺院正中央的三足香炉仍然散出缕缕熏香。

香火未断。

没想到那杜·克卡奥竟然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恶人也来求佛吗?阿卡丽心中冷哼道。而且诺克萨斯的那群战争狂人,对于这边的宗教应该也是全然不了解吧,没想到这人竟也略知一二。

连守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