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欢呼起来,被遗弃的外墙在夜色中燃烧起熊熊烈火,像是一尊浴火的巨人,将诺克萨斯人吞噬在愤怒的烈焰之中。

卡尔玛望着这片景象,不仅惊呆了,并不单纯是由于这禁咒魔法的恐怖威力,她曾经听过一个传说故事。

讲述的是地狱里的恶魔入侵世界,一个高大的巨人挡在人类面前,保护他们不受恶魔伤害,然而最终他遍体鳞伤,筋疲力竭,只得将自己的身躯献祭在永恒的烈焰之中,将来犯之敌焚烧殆尽。

然后……

那只是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的开端。

可是在这夜色里跳动的火光之中,她似乎隐约看见了传说故事中所描述的内容。巧合吗?就算传说真的存在,也应该是远古时代发生的事情吧。

不过另一边,瑞吉纳德望着熊熊燃起的火光,满耳尽是诺克萨斯人绝望又痛苦的哀嚎,强大的精神感知力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折磨。

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喊,绝望愣在原地的喘息声,恶毒的咒骂声……在耳畔萦绕不散。那种临近死亡的恐惧直击内心。

他此前很多次面对过死亡,也多次与死亡擦肩,那种随时可能停止的心跳感……按理说,早就不该恐惧那个老朋友了吧。

可是心中更多的,是无奈,是惋惜的悲痛。

他们都只是无辜者,在这场战争中痛苦死去。有谁真的打心底喜欢战争?又有谁真正迷恋于杀戮?就算是生活在战争军国的诺克萨斯人也不例外,他们心中的狂热仅仅源自于,在诺克萨斯,那是出人头地最直接,也是最能被国民接受的途径。

棋卒。

没有比这个词汇更合适的了,随时可能被吃掉,随时可能被“战略性”地推向死亡。棋卒没有胜利者,胜利的永远是对弈的棋手。

这个世界最奇怪的事情是,永远是少数人在驱使多数人,而且三言两语间,便操纵了众人的命运。

他从城墙默默走下,一步步踏在阶梯的砖石上,从地面传来坚实的反馈力。身后轻盈的脚步声快步追了上来。

“弱鸡?”是阿狸的声音,她试探着问道,“心情不好?”

“还好啦。”他强颜对她笑了笑,告诉她自己没什么事,“总觉得自己这样子像个杀人如麻的屠夫。”

这句话风轻云淡。

“人类嘛,本来就是喜欢自相残杀的动物。”阿狸嘴角弯起一个讽刺的笑,“况且这是反击战啦,如果真的要说是谁不对,那也应该是先动手的家伙不对。”

他默默地往城墙后自己的办公室去,阿狸也只好默默跟在旁边,背后城墙上传来士兵们振奋的呐喊,他们在嘲笑,他们在辱骂自己的敌人。瑞吉纳德走在前面,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单纯地想从这里逃离。

阿狸半低着头跟着他的脚步,九条尾巴在身后耷拉着,几乎快要拖在地上。气氛尴尬得让她也好像噎住了,小脑瓜不停地思考着刚刚是不是有哪句话说的不太好。

“对了阿狸。”走到办公室的木头门前的时候,瑞吉纳德突然回过头来叫她。阿狸脚步一顿,抬起头的瞬间眼睛一亮,竖着双耳朵看着他。

瑞吉纳德被她的这幅样子弄得一愣,差点忘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他抬起手,用手指挠挠脸颊,继续说道:“刚刚那个魔法真是……累死了。能不能帮我弄点夜宵来呢?”

阿狸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扭开脸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嘛……”

“那再感激不过了。”在她想出一个不错的整人条件之前,瑞吉纳德抢过话说道,然后打开门一溜烟便钻进房间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

阿狸双手叉着腰,一脸被戏耍了的怒意,站在门前:“这家伙!”她恨恨地说道,银牙咬着下嘴唇,身后九条尾巴肆无忌惮地摇摆着。

她转过身,准备给那家伙弄点独创的“整蛊料理”,却差点撞到了艾瑞莉娅怀里。

“艾瑞莉娅姐。”阿狸乖巧地叫道。

“那家伙是不是欺负你了啊,阿狸?”

“嗯!”她重重地点头。

……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瑞吉纳德靠着门,自顾自地笑了笑,可是他的脸色突然一僵,不禁感觉一阵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