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胜利显得出奇的平静,也没有庆祝的酒会。

瑞吉纳德倒是准备了不少好酒,那些酒坛都是从叛国的商会代表泰瑞家中地窖里搜出来充公的,只留着庆功的时候用。

但是守军之中没有一点喜悦的气氛,终于战胜了那恐怖的不死军团时,多数人也不过是从肺里挤出一口浊气,就那样瘫坐在地上,然后在各自长官的喝令声里慢慢爬起来,打扫战场。

瑞吉纳德叫军官把酒碗分发下去,抱着酒坛穿梭在众位军士之间,给大家倒酒,扶扶他们的肩膀给他们安慰,大家也是都只是顾着闷头喝酒,没有了之前一场场艰难胜利后,大家酒碗碰撞,牛饮狂欢的感觉。

是啊,他们已经疲惫了。

因为疲惫,所以变得平静,曾经那些一起开怀畅饮的兄弟,有多少现如今只剩下过往的剪影,还有倒下那一刻,血污的脸颊上定格的表情。

在一周之间奇迹般竖立起的外城墙,瑞吉纳德曾经想将它命名为霍普森之墙,在海那边的语言里,用这个词表示希望。正如同白袍法师的到来,仿佛给这被灾厄恐慌统治的孤城注入了崭新的希望。

然后是这道普雷希典之墙,以圣王的名号命名之墙,是古老的英雄传说,他们以为自己能永远坚守下去,可是信念终究被时间磨秃,就像战友的生命般在他们的眼前消逝,还有这道高墙永不陷落的神话。

而这道墙背后的赛莱纳广场,平静与平和,死亡的剥夺令他们早已将生死看淡,那会是城墙被攻破后最后的希望,尽管看起来不过是困兽之斗。

他们将淡然赴死。也许这就是命运。

巴顿打断了他头脑里这无稽的文字游戏,他递上了最新的伤亡统计报告。

“这……这么多?”瑞吉纳德仅仅是扫了一眼,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被久久定格其上。他的手指握紧,把那纸张捏皱,慢慢地垂了下去。额前的碎发把他的双眸遮住。

“好了,我知道了。”

“那不死军团的尸骸怎么办?直接从城墙上扔下去吗?”

“不,诺克萨斯既然能把他们变成这样的怪物,也一定能让他们再站起来一次。先在城内堆起来,再做处理。而赛恩的尸体,用长矛贯穿,立在主城楼上。”他说,对巴顿笑笑,待后者前去执行命令的时候,他的笑容才慢慢僵掉。他独自站在那里整理了一会情绪,又抱着酒壶,大笑着跟士兵们聊起天来了。

一定守得住的。他相信。却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一再强调自己深信不疑的事情。

待到守卫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营房睡觉的时候,他依然在城墙上,双手在脸颊前交握,手肘撑着城垛,目光定定地望着远方。

他发现自己有一点绝望了。

“喂。还不休息,身体怎么会快点好起来啊?”阿狸走到旁边,不声不响的,不过瑞吉纳德并没有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到,也许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晚风毫不喧嚣,静静地吹拂着他们的面颊,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这班岗的哨兵已经被瑞吉纳德换下,感激涕零地回营房睡觉了。

“已经好了的。”他说了谎。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妖狐,无论多虚弱,只要吸足精魄就可以很快恢复活力。”

“你答应过我不会去害人的。”瑞吉纳德提醒道。

“怎么办?一直都是人类自己送上门的呢。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就已经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呢。”她用那种软软的口气说道,声音里满是得意。

“如果不是魅惑妖术,他们也不会被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