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庄妮领地南部】

马车在雪地上压出吱吱的声响,刚刚下过一场新雪,蓬松的雪被辕辙压实,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马车华贵雍容,银白之色的车篷,两侧车门上都纹饰着部落的徽记,尖利的轮廓勾勒出倒三角的形态,中间是一只张开的洞察之眼。看起来像是从噩梦中跑出来的某种独眼怪物。

拉车的北地马是只有在最北方的雪原才会繁衍出的品种,身材高大而且有着一双长腿,可以轻松在雪地之中跋涉,鬃毛如雪,马蹄侧畔雪屑飞扬。这装潢富丽华贵的马车旁,二十六位下级祭司兼为护卫,在马车旁赤脚跟进。

这支马队打从冰川守卫要塞启程,绕开南方受巨魔侵扰的几个村庄,借道瑟庄妮的领地,往瑞科史黛城去参加北地部落的首领会议。

说是借道,实则远不必考虑得那么正式,因为凛冬之爪部落与其女王瑟庄妮都没有所谓的领地概念,他们用最简易搭建的营帐,如同牛羊追逐丰美的水草般迁徙,他们追随的,是血的气味。

更何况北地如今虽是已有三分之势,但实则部落众多,有“三公主”之称的艾希、瑟庄妮与玛芙乐三人所属的三势力最强,这是宏观上的鸟瞰,真是到了这些具体的地方,依然有古老的部落坚守着他们的土地。

雪之祈舞-玛芙乐预言说,本月将不再有暴风雪。

风雪季结束了,自然,战争也不会再远了。

雪之祈舞是冰霜守卫部落的祭司长的称号,同时也是部落的最高统治者。她的预言一向很准。

丽桑卓将会是她的继任者。

不过此时丽桑卓并不为这种事情高兴,难得的出门,她高兴地从马车里探出头去,望着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过去的十几年里,她一直被幽闭于那间塔楼之中,好像被封在一只冰块里。日复一日地接受魔法的训练,多是些奠基的法术和天文历法等大部头的知识,至于更加玄妙的领域,例如那指引着冰霜守卫部落千百年在这片不毛的冻土、北地的北地,生存下来的预言之术,尚还不在她的学习范围之内。

最让人感兴趣的永远是学不到的东西。

玛芙乐说,那样的领域,待时机到了,她自然而然就会踏足到那里。

护卫的祭司叫她不要乱探出头去,毕竟那不是一位最高祭司继任者该有的举止,她必须时刻表现出成熟与得体来。

所谓成熟,就是收敛起自己的好奇,表现得波澜不惊,毕竟只有坐在父母膝头的小孩子,才会指这指那,问个不停。不是成熟的人知道的东西多,而是他们会学会波澜不惊地掩饰住自己的无知。

更何况那只是雪啊,弗雷尔卓德最常见的飘飞之物,在这北地是五岁的孩子都会司空见惯的景象,更不应该有这样的举止了。

她叹了口气,把身子缩了回去,忽见一簇尖利的银光直朝她射来。

嗖——铛!

箭钉在马车内的硬板上,箭身木杆摇颤不止,发出短促的震颤声。若不是她方才盯着窗外才有发觉,恐怕现在早就身首异处!

“有突袭!防御!快!保护公主!”随行的下位祭司下令,他们的祭司袍下,盔甲铿锵作响。

但是这周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原,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掩体。但是猛烈的攻击很快如雨而至,好像那些箭矢是从白皑皑的雪丘之下射出来的似的,箭雨在一瞬之间就把马车的外壳变成一个箭刺猬。

但就算是北地的战士,也很难长时间埋伏于雪中,寒冷会随着被身体温暖融化的雪水渗入身体,最终将人变成僵硬的冰雕。

可是这袭击……这弓箭的制法和技艺,显然是寒冰射手部落——如今的阿瓦罗萨部落所造!

丽桑卓蹲身在车厢内,慌张地翻找着,车座下方藏有玛芙乐导师留给她的魔法杖。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但是要想完成那些寒霜咒术,只有依靠极冰武器才能做到。

外面的战局显然不妙,看不见的敌人在四周张开了大网,弓箭的破空之声不停响起,马匹受惊,昂头嘶叫着,武装祭司拉住马的缰绳,与那牲口相持,还是被它给挣脱了,它拉动马车飞奔起来,

祭司们追逐着失控的骏马,但是就算他们受过战斗的训练,也无法跑过狂奔的骏马。几支状如冰晶所凝的箭矢从后飞来,穿透祭司之袍和下面的铠甲,再穿透血肉,击碎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