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克斯轻轻行了一个礼,是艾欧尼亚僧人的合十礼,而后望向披甲野猪背上的那女子,对方也正睥睨着他,不过她看不到他面罩遮下的眼神,但其实她也完全没有那样做的打算。

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有一种目空一切的霸气。

她把缰绳提得高高的,脾气犟拗的野猪被紧勒住,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反抗。头顶银白的鬃毛昂扬朝天。

这女子全副武装,额盔的右侧伸出一只朝天的弯角,另一边的似乎被折断。这女子从面相看年纪不大,可是全身上下这股征服者的霸气却是凌厉得刺人。

一身铁甲,这些金属看起来有些年头,布满了战争留下的痕迹。甲片之下铺垫厚厚的棕褐色毛皮,是从北地长毛象的尸体上剥下的,那是一种狂暴而凶悍的野兽,成年的长毛象皮糙肉厚,即便风雪季也不必躲在洞穴里,发怒狂奔之时,大地也随之隆隆作响,积雪之山纷纷汇集出冷银的雪洪崩落。

而凛冬之爪的传统,也是每一任首领得到“凛冬之怒”称号之前的必经之途,便是单枪匹马地狩猎这样一只成年长毛象。

据说他们从猛兽的凶魂中获得勇气和力量。

随行的队伍渐渐从后面赶来,部落勇士骑着野猪冲来,铁蹄刨开地面,所经之处无不是一片狼藉,他们并非有意而为,但他们的骨子里,便是怀揣着势如烈火的掠夺之心,不愿更不需对人收敛分毫。

“野猪骑士”们在她的身后汇聚,更后方有一辆马车,由一匹白马牵引着,在这些打着响鼻的野猪群中显得无比温顺稳缓,不知里面坐了什么人,还刻意用帘幕遮挡住了。

这时瑟庄妮才迟迟地回以勇士之礼,右手往自己的胸甲上一砸,发出铛的一声响,便准备调转野猪呲着獠牙的头,准备离开。

“等一下,请问马车中的是哪位高人?”

“只是半路遇到的一个信使而已。”她说,头也不回。

魔法之风将马车的窗帘轻轻撩开,从马车中散出一股温热的空气,这是贾克斯的魔法,他紧紧盯着帘下的人影,只是一闪,他看见马车中的那人身披白袍,头戴鬼面,魔法能量在他的体内流动,散发出两种独特的气息,一种熟悉,一种陌生,二者混杂在一起,却让他想不起其中任何一种究竟来源于何处。

“怎么了?”乌迪尔问,“刚刚的人,就是凛冬之怒瑟庄妮。”

“我知道。我更在意马车里的人。瑟庄妮的护卫显然是在保护他,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她让下属放慢行进速度保护呢?”

“很有可能是诺克萨斯的使者。”乌迪尔指出。“诺克萨斯素来崇尚铁血征伐,倒是正好和瑟庄妮公主弱肉强食的信条很合拍。”

“不过那马车里的人不像是军人。”贾克斯一边回忆刚才所见到的一窥,一边说道。

“很可能是军方的文职人员,虽说诺克萨斯几乎不可能产生文职军官,因为那个国家就是一座偌大的丛林,野兽横行。但也许……是他。”

“你是说斯维因?”贾克斯猜测。

乌迪尔点头,“诺克萨斯新任的独裁者,一身文官气却统帅着铁桶般的第一军部。”

贾克斯思索着,方才所感知到的魔法气息,尽管马车之内刻意加持了与外界相隔离的魔法阵,但他还是可以感知到那种气息。“也许是他。”

“你们在说什么呀?”丽桑卓保持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安静,看着这两个人在这里紧张兮兮地猜测着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问。

“没什么,我们只是觉得马车里的那家伙很可疑。”

“那家伙……”丽桑卓也回忆起刚才的感觉,紧皱眉头思索着,似乎也从刚才那一瞥里感觉到了些什么。

“丽桑卓。”一个女声远远地传来,带着一种冰寒的威严朝他们压来,即便北地刺骨的风从未收敛那分寒意,但她冰冷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地浮在空气中。

那女人长袍曳地,白色的织物上印绘着隐约的冰蓝色暗纹,纹路与他们在丽桑卓所乘马车上看见的图案一致,那是一只巨瞳,无数苍寒的线条汇聚在一起,勾勒出这只眼睛的轮廓,栩栩如生,让人觉得仿佛正被这个死的图案盯视着一般。同样的图案也出现在她蔽目的白色眼罩上,由冰丝纹在上面,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位独眼巨人的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