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舞水晶殿堂,雪之祈舞居所】

雪之祈舞玛芙乐在房间中踱步,这件卧房和曾经一样,摆设布置似乎从来没有被人动过,像是在冰中封存了千百年。

巨大的壁画随着她的踱步徐徐展开,丽桑卓跟在玛芙乐导师的身后,从入住进房间的时候,她就看过这座巨型壁画,但是这种古老的壁画含义很难揣测,尤其是对于丽桑卓这个年纪的女孩而言了。

神秘的巨目人出现在壁画上,它生着尖角,有着三对手臂,腕上各有一圈小光环,它没有双脚,似乎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某个东西,高高在上,仿佛正俯瞰众生一般,它的一只手将一块水晶赐给递给三位女子,这三女子中,一位是披着旅行者外套的魔法师、一位是兽皮披身的战士,最后一位则是弓箭手。

接下来描绘的便是宫殿,城堡,在苍茫的雪原上矗立。

最后一幕图案仿若地狱,人们在雪原上争斗,仿佛隔着这无声的壁画也听得见那厮杀声,仿佛听得见利刃开膛破肚时死神的大笑。

这是祈舞水晶殿堂之中最大的一间房,曾经它是世界的中心,雪之祈舞曾经作为整个弗雷尔卓德的至高祭司居住于此,接受各个部落的朝拜,过去弗雷尔卓德的战事征伐,都要首先问卜于雪之祈舞。玛芙乐还小的时候,就是在这祈舞水晶殿堂长大,结识了艾希和泰达米尔,一个是如今要成为弗雷尔卓德女王的人,另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蛮族之王。

不过后来信仰渐渐淡薄,瑟庄妮成了最早的叛逆者。

瑟庄妮不信奉雪之祈舞,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她依靠自己的勇武横冲直撞,势不可挡,让所谓的神迹和预言统统失效。她不需要预言,也不需要祈祷,她只需要用凛冬之爪撕裂所有拦路之敌——正如她所统帅的部落名字一样。

于是一个个部落开始逐渐背离雪之祈舞的指引,他们迫不及待地挣脱神的枷锁,想凭自己的双手开创一个全新的纪元。

再后来雪之祈舞离开南方,去东北方的冰霜守卫要塞潜心苦修,孤独地守着古老的财富和冻土。如今重返故地,这曾经为弗雷尔卓德至高者准备的寝宫倒还是原封不动地留给她。

不知道她是真的天真到看重那童年玩伴间的情谊,还是太会笼络和利用人心呢?玛芙乐忍不住想,胸口又忍不住起伏着,她咳嗽不止,从胸腔深处传来阵阵痛感,寒冷让那种肌体的痛楚麻木了许多。

就快好了,很快就会摆脱这种痛苦了。

她的手指轻轻在银白色的地砖上勾画,丽桑卓也曾学过魔法阵绘制方面的知识,不过也是需要一种材料才能完成绘制,那就是极冰所研磨的粉末,极冰是使普通人得以使用弗雷尔卓德古老魔法和力量的唯一媒介,这是她最早学到的魔法之一。

但现在她没有时间发问,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美得触目惊心,雪之祈舞的手指所划过之处,神秘的蓝光便在那痕迹上亮起,她就像是在作画,不过那所绘之物充满了神秘的味道,又仿佛是穿越漫长历史而来的,古老的咒术之阵。

丽桑卓并不认得这魔法阵,单层的魔法阵之中,她也只识得一小部分,而这个法阵一层层镶嵌在一起,像是一朵盛放的鲜花,比那更繁复,冰蓝色的光泽使它显得无比冷艳。

而雪之祈舞玛芙乐在绘制魔阵之时,也带着那般迷醉的神色轻语着:“就让这个魔咒来标志轮回与新生,雪之祈舞,这片土地古老的祭司将延续她的使命,世人将再次记住那个名字,丽桑卓。而从此中诞生的只会是毁灭,弗雷尔卓德的人们傲慢、冷漠、无情,试图奴役这古老的极冰变成他们的武器,他们用偷来的智慧,盲目地建立了自己的国度,很快,他们终将被自己企图控制的东西,所摧毁。”

她的声音愈发冷厉,带着某种久远的恨意,魔法阵在她话音落下之时成型,散发出阵阵幽蓝之光,像是一块雕琢出古老花纹的冰晶嵌在地表,流淌着液态一般的冷蓝色能量。

“完成了。”玛芙乐说,她咳嗽不止,与方才吟诵时的神奇之态完全不同,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丽桑卓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何得了这种病,据说玛芙乐公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可是她的身体却弱得很,不过仿佛也有远见似的,提早培养了她接班。

好像她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终焉之刻。

“玛芙乐大人……”

“到魔法阵上去吧。”她说,手掩着嘴巴,“我不要紧的。”

“可是玛芙乐大人你……”

“快点。”她命令,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的身体冰冷,嘴唇也阵阵发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完成了这个魔法阵的缘故。“快到魔法阵上去。你将成为我,成为雪之祈舞……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了!”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丽桑卓的眼眶甚至有些湿润,难道她的身体真的已经支持不住了吗?想在生命的最后将力量交付于她。

她走上魔法阵,眼中水波轻漾。但很快她就不再有那样的感动了,刺痛,蜿蜒着爬上她的双腿,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在用它的毒牙一寸寸撕咬她的身体。丽桑卓向下望去,果然从那魔法阵中生出一条条冰蛇,它们沿着她身体的轮廓向上,蛇的鳞片仿佛带着锋利的小刺。

“玛芙乐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她无力地哭喊着,极冰能量越来越盛,缠绕着她的身体,那寒气好像化作一道棺材,将她的身体一点点封冻进去,好像一座人形的冰雪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