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你们又是什么呢?自欺欺人地以为拒绝力量,就能够拥抱光明?还真是可笑。你们永远都是影子,在君主的身后,现在没了君主,你们不愿消失,又失却了意义,便以为真的能自己做自己的身,自己做自己的影么?真的能让冷血的杀手摇身变为天道的执行者?哈哈哈——”

大长老望见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的黑影,心中顿觉惊骇万分。

事情远比他预想得更严重。

所以劫才会很早就找到那个荒废已久的破庙,所以他才会“偶然”发现这尘封已久的禁术卷轴,所以他又刚好是适合影子忍法的忍者……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唯一的偶然之事是,灵能者所笃信的信条,艾欧尼亚人口口相传之间似真似假的传说仿佛得到了印证——确实是万物有灵。这被封印已久的忍术卷轴竟已经衍生出了灵智,上百年被封印的怨气,并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执念。

若是真的被它所引导,劫如今的情形便危险了。

从卷轴之中蔓延生出的能量牵引出无数根黑色的细丝,在人形黑影与劫之间连接,如同连接母体的脐带,将两端连结到一处。

黑影慢慢走近劫,劫也慢慢向影子的方向走去,其间相连的无数黑色丝线仿佛要将双方缝合在一处,形成了一幕尤为诡异的画面。

大长老催动体内的忍术能量,双手结印,沉声道:“我会阻止你的,无论如何,均衡不容破坏。劫……也不是你能伤害的。”

忍者能量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房间四角的符咒被这能量牵引,慢慢追本溯源,引向大长老的身体。他是要以自己的作为新的阵眼,再度重启封印!

正在这逼仄的空间中的能量疯狂向大长老的身体聚拢时,黑影突然动了,他的手掌黑气萦绕,凝聚成钢刺的形状,抬手送入了大长老的身体。

刚刚成型的能量之阵霎时间土崩瓦解,反噬的能量让大长老胸口一重,喉头翻滚,最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腰间的伤口血流如注,很快在衣衫上染出大片的殷红。

“劫……”大长老气若游丝,“毁了它……一定……”

劫的身体突然动了,他抬起手,手掌运力仿佛出拳般直而重,毫无滞涩地打入黑影的心脏所在,手臂因为用力而绷紧。

他紧紧捏住那黑影胸中的卷轴,随后硬生生地将它扯了出来,那滞涩的触感仿佛是从鲜活血肉之中将它拔出的,让人油然生出一阵恶心的感觉。

但劫还是坚定地将它从黑影中扯出,握在手中的卷轴上还残留着阵阵黑气,能量在它的表面微微颤动着,仿佛离体之后短时间内还在有节奏地跳动着的心脏。

劫的目光凝视着黑影,仿佛想从那有轮廓却无实在的身体上看出什么似的,“但我不是来解救你的,”他的身体贴近黑影的身体,后者正在慢慢消散,与劫同样的脸上定格在惊诧的一瞬间,“你只能成为我的力量,成为我复仇的工具,而我不可能让你自由地驱使,因为我才是主宰者!”

卷轴被他捏成碎片,奇异的是它的触感并不像松脆的纸张,反而像是一团稍经触碰就会散去的雾气,在他的手掌握紧之间逸散出来,慢慢爬上他的身体,在他的脸颊上一寸寸凝成面具,威武的甲胄也从他的身体上生成,闪耀着苍凉的寒光,一双臂刃从双拳之上探出,黑色的手套也慢慢爬上他的手掌。

“抱歉,师父,即便那是您的遗愿。我要的是复仇,向这座岛,向这座岛如大海一般的深渊复仇——那安宁平和的平庸之道,却葬送了无数与众不同的非凡之人的前程。我会将这圣哲编制的千百年的枷锁打破,均衡、克己、中庸……一切都是谎言,谁不想做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仿佛在云端间俯瞰众生。所以即便那是您的遗愿,也恕我难以从命。”他走到师父的尸身旁边,蹲下身,喃喃说道。

那双藏在皱纹和干瘪的皮肤中眼睛,曾在他生命最后一刻迸射出复杂情绪,如今却死寂无光,如同暗夜里死去的星辰,他用手一抹,将大长老的双目合上。

“是你……你杀了师父?!杀了大长老!”声音听起来是隔着面罩传来的,愤怒的嗓音里雷电之声劈啪作响。

是狂暴之心凯南,同辈忍者中最早入门的大师兄,不过却是一个天生矮小的约德尔人,但是实力丝毫不容小觑,最为危险和强大的雷电忍术,只有他方能驾驭。

“是我杀的,又如何?”

带着电光的手里剑飞至,劫的身体瞬间影化,本体消失不见,只留下这道影子站在原地,渐渐成形的面具在他的脸颊上合拢,将他额前银白的碎发与冰冷的目光完全遮在了下面。

“看在老头还够爽快的份上,我这次可以放那些无辜的忍者一马。”劫说,师父之所以把他引到这里,或许不是因为那几乎不可能的劝说,而是希望劫在手刃他之后得以泄愤,暂时不要伤及均衡教派之中的无辜忍者。

至少这件事,他此次可以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