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吉纳德醒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做梦。

命运之瞳第一次没有将混乱的未来拆成碎片,然后胡乱地填塞进他的脑海,反常得像是一只蜷缩在窝里的小猫。

来艾欧尼亚之后他改变了太多,在战争学院的办公室内处理各式各样的文件,在会议里与守旧的魔法师们辩驳争论,他以为自己每天都累得头昏脑涨,但其实也从未像现在这么累过。

累到让身体直接关闭了头脑的机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平时他只要静心冥想就好,魔法与身体机能在冥想制造的假睡眠中慢慢恢复,是最省时的休息方式。

天还半黑着,盛夏之后,天亮也越来越慢。他推开窗子,半醒未醒的世界是宁静的,空气里有一种青草的芬芳,在带着寒意的空气里尤为清晰。

白袍里夹着一只小巧的便条,当瑞吉纳德从竹子衣架上拿衣服时轻盈地飘落在地,风元素结成无形的手掌,将飘落的纸条托起。

纹路细腻的纸张上,笔迹柔软而媚气,书写的纤手为它沾上淡淡的香水味,是恕瑞玛玫瑰的香气,如兰如麝。

“战争学院仍不知此事。”

看来乐芙兰昨晚留下便条后就离开了。

在瑞吉纳德的心中,乐芙兰始终是一个叫人捉摸不透的女子,但他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他可以相信她。所以他也总需要打消这个念头,认真考虑起她提供的帮助之后的用意。

战争学院尚不知晓诺克萨斯正要发动的战争。也就是说现在的艾欧尼亚完全是一座孤岛——

其实就算他们知道这件事,恐怕也很难立刻出兵,瑞吉纳德是知道的,甚至在此之前的会议上,很多高阶召唤师都表明过,希望“将诺克萨斯的铁蹄引向艾欧尼亚,避免与德玛西亚直接升格为大国战争,也可以借此打开这个素来封闭的岛国。”

为今之计果然还是要完全靠自己走下去。

他走出房间,太阳已经从东方的山脉顶端露出头来,晨曦刺破黑夜,除了征召来的几位灵能者和后勤人员,没有人知道昨晚的药剂成果,一切都仿佛随着夜色烟消云散。

你犯了个大错误,瑞吉纳德,制作那些药物是要向战争学院的“魔药与禁咒管理局”提前报备的。

他跟自己开了玩笑,一边登上军营的瞭望台,站岗的士兵正在打瞌睡,听到有人来了立刻把身体站得笔直,没完全醒来的舌头吐出一句模糊不清的“长官好!”

瑞吉纳德没说什么,只是敲起了哨塔上的警戒鼓,紧接着其他岗哨的士兵也被这声音惊醒,慌忙地操起鼓槌,敲打薄薄的鼓面,军营各处警戒的鼓声纷纷响彻,继而喧嚣起慌忙的起床声。

士兵们铠甲不整、头盔歪斜地赶到营地正中集合。瑞吉纳德站在阅兵台上,抱着胳膊,正闭目养神,手指一下下敲打在手臂上,突然他张开双眼,眼中爆发出某种十分尖锐的光彩。

“五分钟!整整用了五分钟!你们根本用不着这些哨塔,你们战友死去的哀嚎声叫你们起来比这来得更快一些!如果是诺克萨斯来袭营你们早就被分割包围,陷入死局了!听到警戒一分钟必须全副武装,都听懂了没有?”

“是,长官!”

“去吃早饭,我随时可能敲鼓集合,你们必须动作快!最晚到的战队加罚五圈!好,解散!”

一天的训练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