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曼烟疲惫到极点,却不敢再睡。

只要做梦,现实里就发生各种悲剧。母亲死,傅芸死,金鱼死,还有那么多婴儿,都将要死。如今,她已成了哑巴。如果她没从梦中醒来,也许会梦见自己变成哑巴吧。

所有的梦,都是未完待续的悲剧。她不要做梦,不要。

傅曼烟蜷缩起膝盖,紧紧抱住膝盖上的被子,脑子一片空白。窗台上的纱灯,一直亮着。她从不知道,在光明里发呆,原来这么舒服。

什么都不用想,谁都不用理会,不再挂虑世界是否和平,不用管天几时会塌。

天塌了,跟她也没有关系。

她不过是个哑巴。

翠园里,二老爷一双脚快将屋里的地砖磨低一寸。“大房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王氏见老爷焦虑至此,对旁边的祝妈妈努了下嘴。“去那边瞧瞧。”

祝妈妈刚要出去,王氏喊道:“回来。夏花,你不是同木鱼关系好吗,你去木鱼那逛逛。”

夏花点了个头,出了翠园却是满心不安。二老爷这是怎么了,这几日府里好端端的,八小姐身子也渐渐恢复,没什么值得焦头烂额的事啊。怎么老让人去大房?

到琉璃院转了圈,木鱼不在院里,其他人各干各的活,没怎么多招呼她。看着没什么不对。

无奈,只好回去禀报。“那边没什么异样,一切如常。”

二老爷听后更加不安,这都好几天了,怎么会一点动静没有。岳父不是说那个药一吃下肚就魂飞魄散的吗?

夏花看着二老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底的狐疑更甚,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大房会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荔枝静悄悄进了内室。夏花回头看时,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跟鬼似的。忽闻二老爷极为严肃道:“荔枝,你去。”

荔枝极快地踩着小碎步出去,转眼之间就没影了。

到了琉璃院之后,荔枝没有进院子,而是蹲在琉璃院外一处茂密的草丛中。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一个丫鬟领着张太医慌忙地进了院内。

荔枝眼神阴冷。张太医,她还是很熟的,从前照过几面,即使这么久不见,也依然记忆深刻。

没过多久,琉璃院的院门竟然关上了。

荔枝冷笑一声,看来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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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天要塌了,天要亡她啊。

“张太医,老身求求您,您快给瞧瞧,烟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傅曼烟还是保持那个姿势,蜷起膝盖,抱着被子,面无表情,双眼呆滞。不管谁叫,都是充耳不闻。

张太医诊脉、翻眼皮、掐人中、穴位扎针,傅曼烟毫无反应,仿似无痛无觉。

使尽浑身解数后,他摇了摇头。“老朽惭愧,竟然看不出三小姐的病症。”

他其实,还是看出一点异样的,只是不好说。三小姐身体里有残余的“三日醉”,这“三日醉”是宫中秘药,,药性霸道,沾之三日内即死。可是,三小姐如今虽然看起来痴傻,脉息心跳却都正常。他也不明白,三日醉和三小姐,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

难道,三小姐服过三日醉的解药。但太医院众人皆知,三日醉向来是给处以极刑的犯人准备的,不可能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