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分离更能让人确定心意的。游馨儿断断续续哭了好几日,确?33??自己心悦之人就是颜夫子。只是那人已不告而别,过去的一年零三个月,如虹,如梦。

再悲伤,也阻挡不了浓浓的年味蔓延。

安平侯府一派忙碌的景象。小厮丫鬟穿着旧衣裳踩在梯子上,清扫角落里的蜘蛛网和廊檐各处的积尘。各院的人将各院去年的对联撕下,凡有门的地方都散落着褪了色的红纸碎屑。上上下下都在除旧岁。

迎新年也在如火如荼进行。伍嬷嬷将府里所有人的新衣裳都正式发了下去,拂尘则跟着檀香跑腿,采买各种新器皿家什。宝伞在厨房更是忙得热火朝天,几口炉子熬糖曲、蒸糯米、卤肉、卤肠,热气熏得人脸都看不见。

松鹤堂堂屋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用来祭祖的瓜果糖点,人不许碰。两根手臂粗的红蜡烛分立佛龛两侧,快燃尽时就要插上新烛,烛火不能灭,得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

爆竹声此起彼伏,不时还能看见天空里绽放的璀璨烟火。

葛花跟鲤鱼被鞭炮声吵得捂着耳朵,却还舍不得进屋,依旧站在院子里嬉笑。

外边的气氛实在太热闹了,游馨儿不好意思继续躲在屋里。过小年的时候明月叫她一起出去写春联,她就没去。听说府里的兄弟姐妹都去了,一群人撒开了玩闹。

连不怎么出门的娴表妹都跟着表哥们一起放花炮,她总不能永远躲着不见人。

葛花看见馨儿跨过门槛,眉开眼笑道:“小姐你终于出来了。你看天上,烟花有好几种颜色呢。这洛京过年,比诺州还热闹。”

馨儿仰头看着火树开出的银花坠落,不禁又想到颜夫子。这么冷的天,夫子却连件厚袍子都没带走。

忽然,一只热热的手抓住她。馨儿吓得侧过头,是明月。

明月是跑着过来的,满头大汗,呼出的白气都带着热意。“快跟我出去玩,别闷在院子里了。”他边说边将馨儿用力往外扯,馨儿没跟上,险些摔到地上。

以前是因为她还小,才会任由明月牵着手,但现在不一样了。

馨儿用力甩开他的手,“玩什么啊?我自己走。”一面回头喊,“葛花,鲤鱼,跟在我后边。”

这一侧头更显顾盼神飞,被泪水洗过的双瞳透着亮光。

明月停下脚步,左右看了她两眼。还是那个馨儿,不过瘦了些,怎么觉着看起来不一样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自顾自摇了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松鹤堂。

游馨儿发现屋里其乐融融,姐妹们之间比起先前亲近许多。

娴妹妹坐在幽妹妹身旁,看她用红色细线打络子。纾姐姐跟华妹妹、莲花几个围坐成圈,捏着剪刀剪窗花跟小像,铺着绯色绸布的炕几上堆满了大红宣纸、金银箔纸、竹浆纸,分别搁在三个朱红漆盘里头。

满眼的红看得游馨儿有些眼花,她便站到傅曼幽跟傅曼娴身后。

傅曼幽的十指细长灵巧,穿来绕去没费多少功夫就打好了一根络子。她将打好的成品递给傅曼娴,看向桌边,“五姐姐,六姐姐,给我留张厚宣纸,我一会剪只蝴蝶绣到枕套上。”

这绣花的纸跟贴在窗户上的镂空窗花不一样,得用厚的,不然图样还没绣上去纸就破了。

也算是傅曼幽自己琢磨出来。这辈子要想赶上傅烟芜是不可能了,唯独绣工,傅烟芜怕是跟她没得比。因此,她总是敦促自己做绣活。先前给外祖父绣寿礼已经打下底子,平常没事她又坚持练手,再加上点巧思,她总能绣出让人羡慕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