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老太爷在梧州当了几十年的土皇帝,早就腻了。头十几年就说想将大房迁到洛京去,要不是出了大老爷余铁成那起子祸事,余家的气焰还能更盛。老太爷盼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个小姐能去京城,谁要坏了他的盘算,那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所以,余十小姐的眼泪是白流了。而余婉莹,从湛王妃家离开后又回了南山上的庵堂里。

对她来说,重回京城只不过是第一步,她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三年里尝过的耻辱,她会通通还给取笑过她的人。

……

过了母亲的头七,湛王妃去冯家寻访那幅《南山上》,冯家还记着她将冯老太君一路护送到梧州的这份人情,以一万两的价钱将罗休染的真迹转让给了湛王妃。

罗休染的真迹存世稀少,向来是有市无价。湛王妃心中十分感激,说她初定于二月中回京,若是两边启程的日子差不离,依旧可以一路同行。

冯老太君估摸着再过半月傅珠的伤就没什么大碍,便笑着应了。

湛王妃带着那幅画,欢欢喜喜回了家。

她将《南山上》挂在墙上,越看越满意。说句心里话,若不是太后唯独钟爱不念大师的丹青,这画她都想自己留着了。

画上描绘的是梧州春天的情景。不同于北方山峦的幽深险峻,南山像个秀雅女子的枕头。山脊微微倾斜。一条长且曲折的石阶从两旁草木中延伸而上。乍一看草木稀疏,与山下的绿意盎然不相符;仔细再瞧才能看出,原来南山笼罩在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中,那些葱茏的草木才绿得隐隐约约。

视线沿着山路往上,可以看到南山半山腰的独特标记,一棵扎根在岩石缝里的迎客松,一桥一亭,还有亭檐上三个字,“独松汀”。

画里有四个人,一人安坐,头上绑着红色发带;另一人站在栏杆处俯身,望着山下绕南山半圈的梧州河;还有两人站着。四人的容貌皆看不清,但万绿丛中那一点红,和伫倚危栏的那道背影,与山下浓浓春意暗合。实在是画龙点睛之笔。

看样子,这幅画真的很有年头了,那时南山上还未建起如今的庵堂。不然,不念大师如何能上去。

余悦小跑着进来,被墙上的《南山上》吸引住。“姐姐,这画上画的是咱们梧州吧?”

湛王妃点点头,“谁看到这幅画,都能认出是梧州。不枉我几经周折才寻到,希望太后看到后能喜欢。”

余悦轻咬了下嘴唇,姐姐的日子其实未必如看上去那么鲜亮吧。“姐姐,你真的要带余婉莹进京吗?她们家其他小姐怕是背地里要怨恨你了。”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回去也要问太后的主意。若太后不同意,自然是不能作数。”

“姐姐该准备带回京的物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