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京兆府尹指挥着手下的护卫将街角的一丛干草扒开,露出里面的人影。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小男孩,抱着一名两三岁的小女孩正瑟瑟发抖的看着他们。

京兆府尹眉心跳了跳,一旁的副官连忙对护卫使眼色,护卫们假装没有看到,小心的将干草掩盖了回去。

这段时间,大量的灾民入城,刚开始皇上并没有下明确的诏令拒绝灾民入城,后来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句,大量灾民可能会带来瘟疫,就因为这一句话,帝都便开始驱逐灾民,若有人反抗,就地处决、尸体焚烧。

接连的大旱,秋后又遭了蝗灾,城外的山林已经是剩下光秃秃白花花的树干,连树皮都被揭下来吃掉了,根本没有活路。灾民在帝都之内,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出去只能是一个死字。为此,他们宁愿冒着危险东躲西藏,努力寻找一些吃的,也不愿意出城。

这几日,菜市口的血已经可以流到护城河了。就连帝都百姓,也纷纷藏在家中,紧闭门户不敢出声。刚刚那两个孩子,只要被发现,怕就落得难逃一死的下场。在帝都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官,他自觉心肠已经足够冷硬了,可现在才知道,和那些上位者比起来,他连千分之一都难敌。

走出去两步,他不由得回头看向街角,叹息着摇摇头,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好运活下来吧。

“啊,放开,放开!”刚刚收回视线,京兆府尹就听到一声惊叫,他连忙转头,就看到禁卫军已经将两个孩子拉了出来。

“这位兄弟,这位兄弟手下留情,这两个孩子……”

刷刷两刀斩下,血光飞起,禁卫军根本没有丝毫迟疑,将两个孩子就地处死,京兆府尹第一次感觉,这血是如此的冰冷刺骨。

“京兆尹,你的手下眼神不好吗?”

京兆尹高琼看着高坐在马上的禁卫军统领赵琦心中压抑着焚天怒火:“赵大人,回去我会好好处置他们的。”

“呵,皇上有命,为防宵小作乱,帝都全面戒严,高大人要仔细一些才行,不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惹怒了皇上,丢了乌纱帽是小,丢了性命是大啊。”

“多谢赵大人提点。”

“嗯。”禁卫军统领骑马带着人离开。

“大人!”京兆府护卫连忙上前,两个孩子躺在血泊中,完全没有了生息,顿时咬着牙满心的愤恨。

京兆伊高琼不忍的闭上眼睛:“他们都还是孩子,一路费尽艰辛逃到帝都,本以为能得到救助,却不想等到的是屠刀染血。”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出身寒门,是正经经过科举入仕,慢慢走到今日的,为的就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如今的朝廷,如今的帝王,实在是让人失望和痛心。

回到衙门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进书房,眼神扫过桌案的时候,连忙上前将信封拿起来,看到上面的落款,眼中激动难掩:“帝师大人……”竟然是帝师大人的来信,他关好门窗,然后小心的打开信封。

看完信上的内容,高琼不由得在房间中来回走动,眼前不时的闪过两个孩子躺在血泊中的画面。他猛地站定,咬了咬牙坐到桌案后面,动笔开始回信。

京都一处偏僻的院落中,林自安将最后一封信写好封起来,紧皱的眉心不见丝毫的舒展。

“祖父。”一身银色衣衫的林晔走进来,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之感,只是眉目之间依旧风采灼然,带着张扬肆意的气息,“您确信那些官员能够靠得住?”

“还算是信得过,即便是不给我们帮助,也不至于出卖了你我。”

“人心可是最为说不准的。”林晔不以为然,当初他还以为越景玄是个好的呢,结果呢,妹妹没有保护好,连林家都被盖上了奸细的名头,都怪他当初心软,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妹妹嫁给他。

林自安没有和他争辩:“云南那边可有消息?”

“说是妹妹已经安然回到了王府,越景玄还在不停地派人寻找我们。”

“云岚没事就好,希望她经过这次大难,今后能够平安顺遂。”

“祖父,我们为什么不把妹妹接出来,您也看到了,妹妹在云南受了多少委屈。”林晔说到激动处,不由得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脸色微微发白。他身上的伤太过严重,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多少落下了一点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