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昊回到自己住处的楼下,并未上楼,而是走向附近的一家银行,将刚才文森所给的十万美金都汇的出去。临出国前,他曾经给父亲办过一张卡,说是到了国外,不久就会赚大钱,会打进这张卡里。

可是两年了,他一次也没向那张卡里打过钱。今天文森给了十万美金,这是他出国以来第一次手里能有余钱,这才打进了那张卡里。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没有推辞文森的原因。

走出银行,回到自己住处,文昊用电话拔了国际长途。听着电话那边“嘟嘟”的声音,文昊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给父母打过电话了,他没脸给打给父母。在国外这两年没打出什么名堂来,混得都不如家乡那些在广东上海打工的年轻人。今天,在给父母打钱之后,他终于萌生了向家里打电话的想法。

“嘟——嘟——”

声音在继续,电话那头还是没人接。文昊的心跳得却越发快起来,他想像着父亲接电话后第一句该怎么说。但他却无法想象,真的是太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似乎是过了很久,那头仍然没人接。文昊那跳得很快的心脏突然慢了下来。他有些失望,打算挂掉电话。

就在这时,突然,电话那头传出声音来。

“喂,谁啊?”

典型的陕西方言。虽然隔着电话,声音有些变了,但还是可以听出浓重的父亲的味道。

文昊的喉结蠕动了一下,片刻后,终于开口:“大,是我。”(在陕西话中,大就是爹的意思)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

文昊没等到父亲的回答,微微有些着急:“大?”

“你还知道有这个大?出门两年都没有个电话,我还以为你死到外头了。”电话那头声音很严厉,就像是呵斥声。

但文昊听到这声音,泪水却在瞬间模糊了双眼。两年了,两年没听到这从小听惯了的喝斥声。从自己记事起,父亲的喝斥声就不断在自己耳边回响,小时候自己最害怕的就是父亲的喝斥。长大后,自己已经不再害怕,常常因为父亲的喝斥与父亲顶嘴,每次顶嘴之后,父子俩都几天不说话。

直到出国之后,他才明白,正是因为父亲的喝斥,让自己渐渐学会了坚强。父亲的喝斥中,包含着对自己的期望,对自己的深沉的爱。如果没有父亲的喝斥,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坚持两年。

“大……”

文昊的声音有些哽咽。

“……”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片刻之后,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下来:“娃呀,你在国外受苦了。”

听到这句,文昊那本来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肆无忌惮地滚落下来:“大……”

“我和你妈都知道你在国外受苦了,我也明白你为啥不给家里打电话,我都知道。”

“是我不对,我早就应该给你们打电话的。”文昊的声音有些颤抖。

“娃呀,如果在那边过的不好,就回来吧。”

文昊摇了摇头,就像父亲能看到一样:“大,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今天刚发了十万,我已经打到那张卡里了。”

“过的好了就好,钱都不是很重要,我和你妈就希望你不要过的太苦就行了。”父亲的声音一反过去的严厉,竟然让文昊听出温柔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