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袭上,凉风徐徐。

回木厂的路途中,于流飞一直在给贺澜将他在京都经历过的事情。

“……每次有难时,我一想到你,我就有了力气,澜儿,京都的庄子虽然不大,但够咱们过小日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再受苦的,等这里的事情定了,咱们就去并州找姑妈。”

于流飞很认真的看着贺澜,她想,若是以前的贺澜,大概会觉得这是幸事,可现在,她看着笑意满满的于流飞,仔细斟酌:“表哥,有些事情,你可能误会了。”

“我哪有误会,你放心,反正许霖也净身出户了,他们家也管不了这档子事,咱不怕他。”于流飞拉住贺澜,“有我在,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只管收拾东西,跟我去并州。”

“不是,表哥,我说……”

“我知道,你不用说,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就是性子软,是不是害怕了。”于流飞立马打住贺澜的话。

这表哥到底是怎么了,是她跟上他的节奏,还是他对不上她的号。

贺澜深呼一口气:“表哥,我是不会走的。”

这句话,很成功的引得了于流飞的主意。

他看着她,不说话,看的看的,竟然是笑了,这倒将贺澜吓的一愣一愣,不会是受刺激疯了吧。

“我知道表妹不舍得离开这,毕竟生活十几年,可你也要为表哥考虑,铺子在京都呢,若是你想留在这,那先回京都,我打理打理,咱再回来。”于流飞笑着说道,宠溺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揉进去。

贺澜抚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代沟?

正当她思绪渐渐飘远的时候,突然一声声尖锐刺耳的骂声传入了她的耳中,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那声音分明是从木厂传出来的。

她顾不上于流飞。先一步进了木厂。

“夫……夫人……”看门的汉子吓了一跳,随即又看见身后出现的男子,顿时就傻眼了,这是咋了,咋两人还都带了粉头回来。

“看!霖哥哥,我说的没错吧!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都敢往回来领!”李月花冷眼相看,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贺澜揉了揉耳朵,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是说她?

原本都在长房做工的人都听见吵闹,全按耐不住好奇。都出了长房。

本来是不敢出去,但见洪管事都出去了,他们也无所顾忌的出了长房。

云焕身着一身乌漆色的袍子,夜色渐渐沉下,他站在远处。似乎隐于了黑暗中,隔着人,贺澜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喑哑却有力的嗓音。

“你说什么?”

“我…我说她不要…脸,霖哥哥,你怎么了……”李月花没了气焰,声音低低的。害怕的说着,心里嘀咕着,霖哥哥是怎么了,一定是被那个贱女人气的,她这样想着。

“李月花,我告诉你。三娘是我媳妇!你一个妇道人家,大晚上的不回自个家,跑到别人家闹,是谁不要脸!我可不是你霖哥哥,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云焕冷眼扫过李月花。狠狠的刺道。

远远的,贺澜脸上不禁浮现了笑,她走近,走到李月花面前,“阿焕,这是我和你提过的表哥,刚从京都回来。”

她冲云焕努努嘴,表示这个表哥很缠人。

李月花被瞎傻了,自己的霖哥哥怎么变成这样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焕。

身后围着的长工闻言,皆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表哥。

“李月花,别杵着了,还不赶紧离开,还是你嫌你的脸没丢尽。”贺澜看着李月花,莞尔一笑。

“李月花,咦?那不是咱村卖猪肉铁柱的媳妇嘛,她咋跑这了。”

众长工有人认出了李月花,不禁质疑道。

其中也有朱瓦村的人,闻言,不由的帮衬着:“你这一说,是有些眼熟呦,铁柱成日说自己媳妇好,原来就是这货色。”

“老子还当是哪来的窑姐儿呢,连咱东家的主意都赶打,我呸!”

李月花慌了,她吓的腿脚发软,这事要是传到铁柱口中,她还哪有好日子过,她哆哆嗦嗦的反驳道:“你们胡说!我当霖哥哥是亲哥哥,才过来告诉他的,原来是误会一场,三娘,是我误会了,既然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回去了。”

李月花跌跌撞撞的赶紧离开了木厂。

于流飞不屑的瞧了一眼云焕,凉声道:“我是澜儿的表哥。”

云焕点头却先对众长工说,“先去干活。”

后而才看向于流飞:“恩,听三娘提起过你。”说着,顺势将贺澜搂在了怀中。

于流飞愣了一秒,有些不甘,却也只能干瞪着眼睛,他长袖下的双拳紧握,几是咬牙切齿:“是吗?”他温柔的看向贺澜:“澜儿说我什么了,没说什么坏话吧。”

“她说你该娶亲了。”云焕平淡的望着于流飞。

于流飞很自然的点头:“是啊,澜儿,我是该成亲了。”

贺澜讪笑一声,不得不说,被云焕搂着怀中,结实的胸膛让她呼吸有些小急促,和小紧张,脑中又不由的浮现出那晚的场景,好在此刻夜幕降临,不然都掩不住她红着的脸。

贺澜柔情似水,“阿焕,过会就让大伙歇歇罢,不然他们也熬不住。”

云焕:“恩。”了一声,便又问:“表哥打算住哪,天色不早了,一会就该宵禁了,还是尽早留宿在镇上的客栈罢。”

很显然,是不留他的意思。

贺澜怕于流飞反应不过来,又加之:“是啊,表哥,你快回去罢,免得耽误了时辰。”

于流飞犹豫了会,不舍得贺澜,犹豫片刻:“那我先回去。许霖,我告诉你,别欺负澜儿,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澜儿。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说的是深情款款。

待于流飞走后,云焕紧紧搂着她,浓黑的眉头一挑:“澜儿?”

“呵呵……那个我在路上碰见他的,太缠人了。”贺澜赶紧说着。

“他是来带你走的。”云焕抿了抿唇:“与他说了吗?我看他很挺有决心的,嗯?”

贺澜拉着云焕回小院,她往前走了几步,“说到这事头就大,怎么跟他说也说不明白,明的暗的都不行,气死我了。”

“那我和他说。”

贺澜立马回过头:“那还是我说。不然好像真的有什么事一样,好了好了,不说他了,木具还差多少。”

云焕紧了紧眉头:“这几夜我得留在长房看着,眼下木具都放到长房了。先坐的桌椅,桌椅差不多完了,明儿你去看看妆台好了没,这次不能再出了差错。只是你……”

“我没事,现在木厂出了这个事,我也没帮上啥忙,自然不能阻拦你了。洪海呢,不处置他了?对了,说起他,这几日忙,我没与你说,昨儿咱家里的水翁被下了泻药。好算小黄豆不停的叫唤,让我留了一个心眼,没用那水烧菜,不然,又耽搁了半下午。”

贺澜是怕哪天洪海又穿了空子。最后让他们功亏一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等这事过去了,银子拿上了,再处置他,所以我说得去长房看着呢。”

两人齐齐的进了屋,因为云焕还要去长房,她速速做了饭,不敢拖延时间。

云焕不在,她就在灶房里头做卷饼,红豆饼,再逗弄逗弄小狗,困意就上来了,也不知道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于流飞的事情,她夜里竟然梦见了他。

梦中,于流飞穿着一身红服,一脸凶神恶煞,敲锣打鼓的硬请她上了花轿,吓得她从梦中惊醒,冷汗直冒,脑中还是他狰狞的表情和他冷冽的声音:“你答应我的,不嫁也得嫁,哈哈哈哈!”

她拍了拍胸脯,定下心来,于流飞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她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是五更天了。

也没了睡意,洗漱一番,将东西收拾收拾。

今儿是第一天卖红豆饼的日子,也不晓得行情如何。

替云焕及众人准备好早饭和发给长工的工钱,便去了长房。

统共三十个长工,一个长工四十文,再算上这几日他们多做工,为了安抚他们,便给他们每人多发十文。

统共给他们一人五十文。

到了长房,已经有不少长工在了,她将饭菜放下,才将钱交给云焕,估摸着这几两日忙活,他都忘了发工钱。

这罢,她提着两个篮子出了木厂。

“天哪。表哥!”贺澜看着出现在木厂外的于流飞,吓了连后退两步,“你是一晚没睡,还是刚赶过来的。”

于流飞笑着:“当然是刚赶过来的,想不到我与澜儿心灵相通,我才过来,你就出来了,还想着进去呢。”

贺澜尴尬了笑了两声。

今日他穿着一身白色衣袍,比昨日看的更清爽挺拔。

只是贺澜今儿还要进城里收木具,实在是没工夫陪于流飞闹,尤其昨日那场噩梦,现在看见于流飞,还是心有余悸。

她想了想,觉得与他认真的谈一谈。

“表哥,今儿我有事做,你就别跟着我了,这样,等我回来去找你,你在哪个客栈留宿。”她道。

“悦来客栈,那澜儿,我和小二知会一声,我等你,我先陪你进镇。”

贺澜没想到这次于流飞没问那么多,反而还爽快的答应了,她点头,随于流飞一起进了镇。

贺澜要去张家饭庄,就没让他继续跟着了。

将饼子送到张家饭庄,她便离开了。

花了五文钱雇了一辆牛车,往城里去,因为上次是马车,所以这次的进城要比上次慢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