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夏芩的表情相当玄幻。

江含征却不等她回答便信步向抬起的尸棺走过去,夏芩看着他从容闲适的背影,只觉得刚才的谈话仿佛是一场幻觉,她摇摇头,自觉把这段插曲抛在了脑后。

尸棺开启,仵作先做了一番准备工作,然后拿着银签深入尸体喉中,过了一会儿,拿着变黑银签的向江含征禀道:“死者中了砒·霜之毒。”

江含征凝然点头,冷笑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看那作恶之人如何逃得过人首分离的下场!”

后续审案十分顺利,各种证据压顶,驿丞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江含征拟了罪状,把一干人等投入监狱,然后在此地的事情便结束了。

三月芳菲正浓,柳色如烟,花繁似锦,江含征最后一次带着夏芩穿过旬阳县城,心情颇好地问道:“这次你协助破案有功,本官应该给你奖赏,说吧,你想要什么?”

淙淙的琴音从街道对面传来,如一阵低回的秋风,清雅之中带着难言的苍凉,夏芩望向街道对面,那是一家乐器行,有一个年轻公子正在试琴,夏芩看着他年轻的侧影,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画中君抚琴的画面。

“想要什么?”江含征问。

琴……

夏芩想,可是自知自己不应该索要报酬,因此内心十分纠结。

“嗯?”江含征挑眉。

夏芩有些脸红,吞吞吐吐道:“慧清一直梦想能有一个能发出好听声音的……让人心生愉悦的……物件……”

江含征长长地“哦”了一声,慷慨道:“这个很容易,本官一定会满足你。”

“……”夏芩愈发脸红,莫名的惭愧之中又夹杂着一丝隐隐的雀跃与感激。

可是等她出了旬阳县城,看到放在她面前的“物件”时,什么雀跃感激云云瞬间都成了浮云。

鸽子在笼中“咕咕”地叫着,江含征饶有兴致地逗弄着它,含笑道:“怎样,既能发出好听的声音,又能让人心生愉悦,还非常有用地能代人传信,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

夏芩的眼角无法控制地直抽搐,脸僵成了木雕泥塑,却硬说不出一句话。

知县大人神情怡然地把鸽笼丢到她的怀中,施施然道:“不用太感激,既然这么你欢喜,就好好养着它吧。”

夏芩:“!”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欢喜?

她木然半天,把鸽笼放到地上,肃然道:“慧清自幼受家师教诲,向来以知礼守礼为第一要务,从不因为帮人一点小忙就索要赏赐,之前所说不过是戏言,哪能真要大人破费呢?”

江含征的眉毛几乎要挑出额头了。

夏芩继续正容:“所以这只鸽子慧清不能收,既然大人这么喜欢鸽子,竟然觉得它鸣声悦耳,女子不夺人所爱,大人还是自纳了它吧。再说慧清不擅养鸟,万一把它养无常了,不是徒增罪孽么?”

说完还十分配合地低头“阿弥陀佛”了一声。

江含征:“……”

他扬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既然你知礼守礼,那你想必知道,尊者的赏赐岂容拒绝?

不会养鸟也无妨,没有人会天生会养,不会养就学着养。当然,本官会做出表率,先养一段时间给你看,等你接手之后,本官会不定时地派人去检查,所以,你要用心对待,知道否?”

夏芩:“……”

这货是疯了吗?

实在无法交流,她索性转目向外,糟心地观看过路的风景。

同样的路程,回去时用的时间比来时多了将近一倍,但不管怎样,松山寺还是到了。

日色明灿,鸟鸣悦耳,夏芩走在微微起伏的山路上,心轻盈得几乎要飞起来。

淙淙的琴音如清泉涤荡而过。

夏芩看见,寺门外的山石旁,画中君坐在那里,风姿怡然,正在抚琴。

她惊喜地跑过去:“画中君。”

画中君却没有理她,直到一曲完毕才拂袖起身,琴几幻象瞬间消失无踪。

夏芩无声雀跃,眉眼弯弯:“画中君,你在等我吗?”

画中君却没有笑,他俊雅的脸上一片严肃,直直地看着她,问道:“为何出门不带画卷?”

夏芩一愣。

画中君:“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就嫌弃我老头子人老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