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蓦然惊醒。

夏初菡的心突突直跳。

江含征凝视着她,温声:“做噩梦了?”

夏初菡缓缓回神,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不知道该感动于自己噩梦醒后可以看到他陪在身边,还是窘迫于他总是在自己睡着时潜入自己的房中。

江含征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咳一声,正经道:“又没栓门,是不是想让我来所以故意留门?”

夏初菡:“......”

真没那意思......

江含征摸了摸下巴:“如果你真的这么需要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夏初菡:“......”

实在比不上该大人的脸皮厚度,夏初菡红着脸道:“......不小心睡着了......”被他这么一搅乱梦中的情景忘得干干净净,便想起睡前要做的事,连忙道,“我该起来练字了。”

江含征大刺刺地在旁边看着,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想一睹佳人穿衣的意图十分明显:“唔,那正好,我也想练字,我们一起吧。”

“......”

江含征挑眉看着脸快要熟透的佳人,说话毫不含蓄:“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现在还害什么羞?”

夏初菡:“......”

快来一道闪电劈死他吧!

顶着一张可以烤红薯的脸,她飞快地穿上外衣,下床洗漱,走到桌旁。

江含征从后面粘过来,一只手臂越过她,抽出另一只笔:“我们一起写。”

除了贴在她身后,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夏初菡微红着脸写下第一句诗,他便接着写下第二句,两人就这么一句一句交替着写下去,相似的字体,相依相连,无声地透出一股缠绵的意味,她不禁抬头朝他含羞一笑,他低头看着她,凤目中波光粼粼。

寂静的室内,两人就这样默默地,不紧不慢地写下去,无言的温馨和满足浸入到每个人的心中。

一夜休息,次日江含征便带着夏初菡赶往汉川县衙去录囚。所谓录囚,就是对在押囚犯复核审录,以检查下级有司对案件的审理是否有失公正,并纠正冤假错案。

江含征决定,从汉川县开始,一县一县地查过去。

马车上,夏初菡虽竭力撑大眼,但那眼神却止不住地有些朦胧,她手掩着口,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不一会儿,便浸出两泡眼泪。

江含征道:“你昨晚没睡好么,还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

夏初菡掩下一个哈欠,眼泪汪汪,她微微摇了摇头,话语有些粘连:“没,昨晚睡得挺早,没感觉累,就是有些瞌睡。”

江含征伸出双臂:“来,我抱着你在车上先眯一会儿,待汉川的事结束后,你在驿馆好好休息,我自己去巡察。”

夏初菡撑着脸看着他,没有说话,那模样好像在认真聆听,可是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那小眼神儿已经进入白日梦阶段。

江含征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拉过她圈在怀中,把她按在自己胸前。

浓郁的幽香浸满鼻息,仿佛具有某种严重的催眠作用,让人不自觉地身心松弛,神识迷蒙,她在自己的想象中张了张嘴,想问他熏了什么香,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可是却不由自主地一头扎进睡梦中。

梦中,裹着头巾的女子在蝴蝶的围绕中,十指鲜血淋漓,密密的蝴蝶附在她的指上,如华丽而诡异的点缀,拼命地吸食着她的血液,她全然不顾,只是一遍一遍地呢喃:“不是我,我是冤枉的,不是我......”

梦中,夏初菡问她:“不是你什么,谁冤枉了你,冤枉了你什么......”

女子抬头看她,那双熟悉到令人惊异的眼睛微微撑圆:“是你,为什么还是你,为什么我遇见的总是你?”

夏初菡:“......”

这真是一个玄妙的问题......

梦中的她直接了当:“谁冤枉了你?冤枉了你什么?”

女子悲戚:“他们说我杀了人,可是我没有,我的夫君明明是因生病而死,他们却说我伙同奸夫杀害了亲夫,我是冤枉的......”

微风轻拂,掀动她的头巾,女子眉宇间的梅花便那样十分醒目地钉入夏初菡的目中。

夏初菡默然一瞬,突然眉目一凛:“你是谁!”

车子一晃,夏初菡从梦中醒来,门外响起车夫的声音:“大人,县衙到了。”

江含征低头看向怀中的人,说道:“要不要先在车上休息?”

夏初菡恍然回神,闻言连忙道:“不,我和大人一块去县衙。”

直到亲眼见到县衙大牢中的温若金和梅氏,夏初菡才略略放了心。想想也是,他们才刚入狱,就是拟了刑呈报了上级,等待上级批复还需要一段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变成鬼魂?

那自己梦中的女子是谁?

夏初菡甚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竟然和一个梦较真。

可是一连几次都是同一个梦,那还是普通的梦么?

待汉川县衙的事了,两人回到驿馆,夏初菡甚至都无心理会巡按大人的爱心晚餐,便循着浓厚的睡意,一头扎进了梦中。

无数只蝴蝶在女子周围蹁跹起舞,女子低着头,一边摘手上变成血红色的蝴蝶,一边道:“虽然你长成这样,但你也不能随便把人拉进你的梦中,我身负冤屈,一心只想雪冤,实在没有精力陪你玩这样的游戏。”

夏初菡:“......”

她默然有顷,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说点能让别人听懂的话,你有什么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