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在夏初菡与镜中男谈话之初,夏初菡就知晓,坐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他的背后必拖着一张很大的黑幕。?

可这么久相处下来,他温润、有礼、细心、英俊,还时不时地带点可怜和无辜,让她那颗柔和的女性之心不自觉地消除了对他的排斥,甚至还产生一丝若有若无的好感。

可现在,这个人却清晰地告诉她,他是怎样杀害另一个人的。

即使事先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她还是有点难受,这么长的时间,这么近的距离,倾听的却是一个杀人者的叙述……

她略略抚了一下眉心,堪堪压抑住心中泛起的那丝阴暗烦恶,耐着心让自己继续听下去。

她只是一个倾听者,她不能去用世间的论理道德去衡量这些亡魂,否则她将难以为继,她做的事将失去所有的意义。

因为她要做的,本就是帮助那些滞留不去的亡魂顺利超度,即使这些亡魂中有很多身怀罪孽……

杨执为鲍庭玺设计了一个精妙的杀人方式。

银针刺人,不留痕迹,不要说鲍庭玺本就是要奔向黄泉路的人,就是好端端的这么猝死,要验尸也未必能验出什么来,除非有极高明极有经验会解剖的仵作。

所以,鲍庭玺的去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快腐烂的青蛙终于封进木匣子里了,人们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终于泛起一丝亲戚朋友应有的悲意,咿咿呀呀地索起鼻涕弹起眼泪来。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而两个始作俑者却没有歌,他们在舞,疯狂起舞,床是唯一的舞台。

有人说,杀人和性.欲有种很奇怪的联系,杀过人的人性.欲会反常地强烈,这一说法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很明显的体现。

没有时间,没有规则,世界不再,唯剩彼此,除了做,还是做,沉沦如一对野兽。

最放荡的一次,在亡者的灵堂,夜已沉寂,人已远去,他把她提到帐幔后的一张长案上,直接撩起的她裙摆,便冲了进去。

帐幔摇曳,幽魂哭泣,映上帐幔的阴影凌乱如魑魅,披着人皮在人世的行走者,是人是鬼,谁又能说得清呢?

鲍庭玺的丧事之后,不到一年,杨梦娇又回了娘家。

这一次,她带着杨执。

仿若细流归大海,往昔熟悉的人,熟悉的事,一下子充溢到了眼前,仿佛一切又回到了过去。

淡淡的茫然,淡淡的亲切,淡淡的欣喜。

杨执是受欢迎的,在家仆之中,他人缘不错,在主子之中,他风评尚好,这也意味着,回到杨家,他要做的事,无形中多了许多,他要服务的对象不再是杨梦娇一个。

太多的人事充斥在两人之间,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间拉长。

其实,杨执感觉到了,自从回到杨家后,杨梦娇像换了一个人,突然对他冷淡下来,很多时候,不是他们没有机会,而是她不给机会。

好像杨家是一扇门,走进杨家,她便回到了过去那个高贵纯洁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千金小姐,那些往日的阴暗、不堪回首、夜色下难以启齿的混乱,都被脱离在了门外,他便是那被脱离的一部分。

或许,在她的心中,他不过就是如此,是她竭力想忘记的难以启齿的一部分,是她千方百计要抹去的污迹,是她迫不及待要拔掉的痈疮。

多么惨痛而又让人心慌的领悟。

他想见她,迫切地相见,想要亲自验证一下往日和他在一起寻欢的并不是别人。

在杨家不能,那就在杨家之外。

终于,他逮到一个机会,在她和她母亲出门上香的时候,借故溜出杨家,潜进寺庙,在夜晚时分,跳进她的房中。

她几乎惊叫而起,他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是我。”

她惊魂未定,挣开他的手,想要远离他,神情戒备:“你怎么来了?”

他愈发难受,禁锢着她不让她逃脱,在她耳旁一字一句:“又想抛弃我对吗?”

外面脚步声起,接着是大夫人的声音:“娇儿,你睡了吗,刚才听到你房里有什么声音,有什么事吗?”

杨梦娇屏息,竭力逼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没事,娘,刚才有一只猫过,我刚脱衣服睡下,娘要进来坐坐说会儿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