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杏花往外一瞧,“你爹和弟弟们回来了,他们可是去镇上用六十斤玉米面给你换嫁妆和明日摆酒席需要的点心。”

还舍得花六十斤玉米面来置换这些,还不算太抠,樱娘才这么想着,就听到林老爹叹一声气,“六十斤玉米面也就换回来这些,一副子孙桶(马桶、脚盆、水桶)、一面小铜镜、一个嫁箱、两个春凳,再就是四斤猪肉和四包枣糕、四壶酒。”

李杏花翻看着箩里的这些东西,觉得已经不错了,“摆四桌酒席有这么些猪肉和枣糕、酒,正好合适。这些嫁妆就凑合吧,我不是还做了两双嫁鞋和两块帕子么?”

这时樱娘的大弟弟柱子却哼了一声,“爹、娘,薛家不是说了么,若是咱家实在困难,没有嫁妆也行的。你们还非要换这些玩意,那么些粮食就这么换出去了,真可惜。姐姐现在已经算是薛家的人了,干嘛还搭进这么多东西?”他说话时,还伸手捞了两块枣糕拼命地往嘴里塞。

樱娘惊愕地抬头瞧了瞧这位弟弟,还真是个抠门又没教养的。这也难怪,肯定是爹娘平时重男轻女惯了,一家子都不把她当回事,弟弟们自然而然也不把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李杏花并没有阻止儿子吃枣糕,只是叹道:“你说得倒也没错,我和你爹还不是想顾及脸面么?哪家嫁闺女都得有那么几件陪嫁的,若是咱家啥也没准备,到时候场面上不太好看,村里人背地里也会笑话咱家的。”

樱娘拿着铁捶咚咚敲着野榛子。听这么一对母子的对话,她算是服气了!

小弟弟根子倒是不敢像他哥说那种话,只是也学着去捞枣糕吃,那个狼吞虎咽啊!

李杏花心疼儿子们,干脆将其中一包打开,全分给他们俩吃了,然后将剩下的三包打开数一数瞧有多少块,“怎么一包才八块糕?这二十四块怕是明日不够了,一桌只能放六块,但是一桌有十位客人!”

柱子和根子一阵偷笑,在路上他们已经从每包里偷吃了两块,本来一包有十块的。

林老爹在路上见儿子们偷吃,也没说什么。现在见块数不够了,也没当回事,“不够就不够吧,让客人们抢去。”

李杏花也猜得出是儿子们在路上偷吃的,因为平时见别人家摆酒席时,拆开纸包发现枣糕都是一包十块的。她才不怪儿子们偷吃呢,哪怕四包全吃光了,她估计也不会吭声,大不了不摆糕点盘不就得了。

她见儿子们吃得香,笑眯眯地道:“都好久没吃过糕点了吧,今□□还给你们煮玉米粉粥喝,再蒸两个白面饽饽。”

柱子和根子笑呵呵的,又有白面包饽饽可以吃了,平时家里每隔十几日才肯做一回白面包饽饽的,这回好像只隔八日。

根子想着娘说只蒸两个,便道:“娘,两个不够咱们一家子吃。”

李杏花摸了摸已经十二岁根子的脑袋瓜,“就你和你哥两个人吃,咋不够?我和你爹、你姐吃玉米窝窝头。”

樱娘看着这一家爹娘及两位弟弟,她真是无语了。平时他们到底有多么轻视她,才能做到如此对她视而不见啊?

她这个身子的前任主人可是今早上投河自杀过呀,没人安慰她一句也就算了。她明日就要成亲去婆家了,这可是她在娘家的最后一日,他们就不能善待她一下,不说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不行么?

林老爹见家里啥菜也没有,便问道:“他娘,你没去菜地里摘菜么?明日就要摆酒席了,怎的那些卷心菜、芹菜和萝卜都没有摘回来?”

李杏花朝樱娘这边努了一下嘴,“我不是在家守着她么?怕她趁我不在,又寻死觅活的,这是最后一日可不能出差错。”她再朝外瞅了瞅天色,“你现在赶紧去摘也还来得及。”

林老爹赶紧腾出一担空箩,嘴里还朝樱娘训道:“你可不许再胡来!你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林家可真没办法跟薛家交待!粮都吃一半了,吐都吐不出来!你总不能见我和你娘为难吧?你都十五岁了,也该懂点事了!”

他说完瞅了一眼樱娘,见她低头捶野榛子没吭声,便挑着担子出门了。